虽然中途有点小插曲，但皇帝还是见到了被秘密保护的几个目击者，他问了几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与案件相关，却没有问得深入，听起来对案件调查并无帮助，充满了行外人的无知和傲慢，连阅览刑侦小说多年的亲卫队长还不如。

起码亲卫队长还能给出一些像模像样的猜测，皇帝却是毫无头绪。

……更坚定了警员们对皇帝就是来捣乱的看法。

“这几个问题，都是我们之前问过的，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陛下该不会连之前的审讯记录都没看吧？”

“陛下这是无聊了找点事情做，想想也是，自由日才刚过去没多久，大家还都在适应过渡假期疲倦症，近段时间暂时都没有什么工作安排，陛下可比我们悠闲得多了。”

挑起话头的警员碰了碰同事的手肘，看到被护卫簇拥着，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的人，还有一旁弯腰鞠躬满脸敬畏的局长，来人标志性的金发和蓝眸，都足以说明来着的身份。

帝国的皇帝，前不久派人找到一环警局，接手了被局长搁置按下的连环凶杀案，现在是该案调查组名义上的负责人，虽然大家都不怎么相信陛下的办案能力，但陛下的态度确实是到位了，比一环警局局长这位前负责人更负责。

至少陛下还亲自到案发现场做了调查，而一环警局局长的屁股还没离开过办公室的椅子。

“既然是陛下出马，那一定能顺利缉拿真凶。”同事立刻意会，十分棒读地说道，然后目送局长忙前忙后地恭送陛下，才又跟警员凑到一起，小声说话：“这样一看，陛下不愧是我们帝国的皇帝啊，这种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警员好奇同事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问道：“额，怎么说？陛下的什么气势，怎么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者本能？身为帝国的子民，对皇帝持有敬意，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同事此番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警员也只是乍开始听到时有些惊讶，随后也没有纠结地同意了。

“你做了什么？让那些警员这么……怕你，之前‘你’来的那次，局长可还不是这种态度。”

返程的悬浮车上，邢玉堂和赫尔曼闲聊，他们聊的是一些敏感，但又不足够敏感到要封口的话题，前排的侍从官依旧习惯性地当自己是聋哑人，默默听进了这些话，却像是秘密树洞，不会将秘密说出去。

不是信任，只是没有必要。

侍从官已经自爆被证明了他与威廉大公一致的立场，是一枚威廉大公放在皇帝身边的旗子耳目，侍从官也一直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务责任，还有威廉大公派下的任务，除了偶尔会向威廉大公透露皇帝行踪，他本职工作做得很好，是难得的人才，只是不为皇帝所用，在威廉大公的授意下，他也暂时不会背叛皇帝。

他是跟随皇帝最近的人，应该也是除真正亲近之人外，最了解皇帝的人，或许威廉大公会考虑向他透漏一些消息，他现在听到赫尔曼和邢玉堂的谈话，也并不会对其中一些奇怪的内容露出惊讶，可能是早就得知了什么，也可能单纯是出自优秀的职业素养，种种可能都令他对这些话做了保密。

一个可以信任但不能完全信任的家伙。邢玉堂是这么给侍从官贴上标签的。

赫尔曼的视线也轻淡地瞥过坐在前座的侍从官，他感知到了对方平静外表下的不安和困惑，但没有提醒导致侍从官产生这些比较偏向负面情绪的邢玉堂。

这确实是一个某些方面的感知十分敏锐的人，他察觉到了藏在皇宫之下的部分秘密，却只是知道这些秘密的存在，并不知晓秘密的实情，不过这已经比大多数普通人要更接近真相了……似乎看到了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阴影，却不知那阴影的真容，或许也是一种心理折磨吧。

赫尔曼分散的注意力从侍从官身上收回，他回答了邢玉堂的问题，用一种比较隐晦含蓄的说法：“影响，一种特殊的影响。”

邢玉堂思考了几秒，就反应过来了。

那是源自精神力的影响。

精神力对于没有异变的普通人类而言，是一种能够直接穿透精神层面的防御，影响到人类精神的直接攻击，因为普通人类没有精神力，他们根本不会有意识地竖立精神防御，而他们也无法意识到精神力的存在，不知不觉中就会受到精神力的影响。

不过这种影响是可控制的，区别在与精神力的拥有者是否能够控制它。

拥有精神力，却无法控制精神力的，就是那些精神失常的觉醒者，他们无时无刻不再向外释放精神力，而且由于他们本身无法控制精神力，被精神力影响到的人，也会随之失控，变得不正常，这种现象与疾病感染极其类似，觉醒者就是病原体，他的精神力会感染、污染其他普通人类。

守夜者组织对这种情况，通常采取的是封印手段，用某些特殊手段，刺激觉醒者加大精神力输出，消耗他们的精神力，导致精神力枯竭，无法再释放精神力污染普通人类，然后觉醒者陷入类似脑死亡的状态，再被最高研究所收容进行研究，只是那些已经被精神力污染的受害者，则无法再挽救。

但西奥多·赫尔曼却是一个真正意义的新人类，尽管西奥多和赫尔曼都还没有完全掌握精神力的使用方法，他的精神力依旧是在一个可控范围内，他没有主观地控制其他人的意愿，所以他的精神力不会造成污染效果……那位在w-2星袭击西奥多的罪犯是个例外，他的行为惹怒了西奥多，才会被从精神层面抹杀。

虽然可控的精神力看似无害，但这股力量本身是危险的，只区别于掌握它的人。

邢玉堂觉得赫尔曼这句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很危险。

于是他换了更安全的交流方式——他给就坐在身边的赫尔曼发去通讯消息，在赫尔曼控制的星网之上，他们的聊天记录至少是安全的。

邢玉堂：【你对那位局长使用了精神力控制？】

赫尔曼偏头看了看邢玉堂，有点意外，邢玉堂会转到这样的交流方式，他无需用智脑链接通讯，只需要意念一动，就能操控他最熟悉的领域。

因为星网普及，信号塔的分布足以令首都星每个角落都能接受信号，赫尔曼能够借助信号，直接登入星网，精神力通过信号搭载入星网，就像普通人躺进虚拟舱，就能将意识上传到星网中，这种还需要借助外力才能达成意识传导的途径，比精神力直接载入星网多了一道程序。

普通人通过虚拟舱将意识导入星网……

邢玉堂被这个突然闪过的灵感吓了一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发生在精神层面的变化。

曾经人类搭建星网之初，有设想过星网会和人类自身的进化方向扯上关系吗？

而且，星网最开始就是帝国搭建的，是后来才传播开，被引进联盟，联盟才拥有了星网技术，在通讯方面迈入了一个崭新阶段，而谁又不能说，人类社会才在通讯领域前进了一步。

没有证据的，但邢玉堂却有种直觉的猜测，他认为星网的发明，不仅是科技的必然发展，也是有另外的目的，仿佛有幕后推手在推广星网的普及，所以联盟才能轻易地通过贸易手段获取星网技术，这本该是一项跨时代的，涉及国家机密等级的技术。

人类早在西奥多·赫尔曼这个新人类出现前，就无意地触及到了精神层面的研究。

【这是无端的控告，我从来没有动用精神力操控过某人，或者扭曲他人的想法。】

出现在光屏上的回答将邢玉堂的注意力引回他们正在进行的话题。

【不过他的态度转变，和精神力确实有点关系，这是我和西奥多的一点区别。】赫尔曼的话语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斟酌着回答：【我过去寄宿在主系统的核心上，人格意识存在星网，那是一个虚拟的领域，我不会经常在星网真正现身，所以我习惯了“放松”的状态，我所携带的精神力在放松状态下是没有限制，向外释放的，但我现在占据了身体，这种“放松”状态释放出的精神力会潜在地影响到普通人类。】

这种精神力的影响带到现实，是会波及到普通人类的。

赫尔曼无奈道：【我已经意识到问题了，所以我很快收回了精神力，不过那些已经释放出去的精神力，或许那位先生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代谢掉。】

不受控制的精神力还是会给普通人类带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影响，但大多数时候是坏影响，所以守夜者组织才会设立，尽量将这些影响限制到最小。

【有趣的是，这个思考的思路与我的新发现关联。】

【那些目击者或多或少都有被精神力影响留下的痕迹。】

【那个看不到的凶手，就藏在他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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