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草坪上。
一群孩子们举着小灯笼围坐成一圈,中间有位年轻的女老师在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老师那是多久?”一位很机灵的小朋友举起手问道。
“啊,差不多有几百年了吧。”
“几百年的故事不要听,不要听!”
“老师老师,我要听猫和老鼠的故事。”
“老师老师,我要听外星人打战未来人的故事。”
“老师老师,我要听雨后的小故事。”
???
“安静!”
就在孩子们吵闹的时候,突然一位白发孩子喊了起来。
“先让王老师讲完这个故事,我们再投票决定。还吵的话,我指定让你们没好果子吃。”那语气,奶凶奶凶的。
那位孩子喊完后,现场鸦雀无声,似乎在座的所有孩子都很怕他。
“什么好果子呢,王莽你给我坐下。”王老师呵斥道,“尽学些不好的话,快给我呸掉。”
“哦哦哦,呸呸呸。”名叫王莽的少年嘟着嘴,然后朝着地面呸起来。
这是他们的规矩,说了不好的东西一定要呸掉。
不然会变成坏孩子的,因为王老师就是这么教他们的。
他们可不想变成坏孩子,据说坏孩子的朋友只有蟑螂老鼠,坏孩子是不会被领养回家的。
福利院中的孩子大多数在七八岁左右,经历了启蒙阶段后,就会被爱心人士带走。
当然也有一些孩子,因为身体上的异样,得不到一些大人们的认可。
就比如王莽,他得了少年白,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一直没人领养他。
就是因为他一头白发,别人觉得这不吉利。
同期的孩子就只剩他一人,他也成了这里资历最老的孩子。
王莽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降生于某个网吧的公共厕所。
也许是出生地的问题,王莽从小就是个暴躁熊孩子。
七个月大撕劣质奶嘴。
俩岁半尿碰瓷的老人一脸。
六岁的时候舌战收保护费的地头蛇,说得那些恶人们面红耳赤,从此再也没来过。
有信仰的街头混混们直呼恶魔之子,到头来还是骂骂咧咧得跑了。
现在他已经十二岁了,这福利院的地图早就被他打通关了。
他需要迎接新的世界,但是总没有人肯领养他。
明明他那么能打,附近的流浪狗见了他都要夹着尾巴走。
按照规定,如果一直没人,那么他只有在福利院呆到成年后才能离开。
可是除了打架以外,他还经常偷跑出去,到附近公交车站偷看别人的手机信息。
被人发现后就,阿巴阿巴,然后指着身上带有福利院信息的衣服送回去。
曾经有个同期的孩子告诉他,外面那些大人总对着自己是手机喊着爸妈什么的。
说不定他们的爸爸妈妈就藏在手机里。
王莽打小就立志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要问他们,自己都这么能打了,为什么还要抛弃他。
可是偷听了小半年,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今晚,老地方见。”
这让年幼的他摸不清头脑,什么老地方,他也想见一见。
说这句话的群体,从小姐姐到小老头,什么人都有,这让他很好奇。
他很想抓起一个成年人问一问,可是院长跟老师告诉他再打架要变成坏孩子的。
他很苦恼,这个世道居然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因为他真的很能打,这个事情要从他十岁的时候说起。
那日他又偷跑出去,遭遇了一群人贩子,那群人自称认识他爸爸妈妈,还被安排了好吃好喝的。
就在人贩子们觉得自己快得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套麻袋。王莽就突然发难,一阵拳打脚踢过后,人贩子们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事后别人问他是怎么察觉到人贩子的,王莽一脸鄙夷得说道。
“那些人说老地方见,最后导航到了车站,一看知道就是假的。”
“为什么?”
“哼,因为我可是专门追踪调查过的,那个老地方明明是宾馆。”
几位女性调查员立马红了脸,一旁白胡子院长直呼童言无忌。
走之前他们还警告了王莽,以后少动手,似乎那些人贩子们伤势很严重。
像他们成年人打架还留着后手,可这熊孩子动起来手来没轻没重。
能踢裆就踢裆。
在那之后,王莽就不再打架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厉害,或许这就是命吧。
前阵子老师讲大力神的故事,他很是着迷。
说不定大力神就是自己的转世,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这也让他一直缠着这位新来的王老师讲故事,他也想成为英雄好汉。
一想到这里,他开始傻笑起来,似乎自己又天下无敌了。
“完了完了,出现了。王之微笑!”
“杀人啦放火了,王莽要吃人了。”
周围孩子们看着王莽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后背发凉,窃窃私语。
他们可是从小听着王莽吃人的故事长大的,福利院的管理们为了防止出现下一个王莽。
特地编造了一个王莽吃坏人的故事,就好比西方的大灰狼。
为了防止一些不太话的孩子晚上不睡觉,挑食,撒谎打架等等。
这一切不好的东西都可以搬用王莽来了处理。
王莽对于这种故事倒不在意,在他看来天赋异禀的人当然要比普通人可怕。
何况他可是要在未来当大英雄的人,只有成了大英雄,出了名,那么自己的爸爸妈妈就一定能找到他。
据他了解,很多英雄一开始都是被误解的。
虽然成英雄的条件在这个世道难实现,但他还是会想尽办法的。
“吱吱吱。”
鼠潮突然降临了。
密密麻麻的老鼠蜂拥而至,福利院的孩子们乱成了一团。
王老师大喊着,“大家跟我走,走这边,去避难通道。”
她带着孩子们边跑边拨打防卫中心的电话,这场鼠灾只有那些特殊的人才能帮助他们。
“又是鼠灾?城南福利院对吧?好好好,马上派人到。”
福利院急促的警报声,管理员们一脸凝重的表情,躲在大人身边的孩子们则是茫然,不知所措。
这是他们从未经历的事情。
“王老师,孩子都到了吗?”
“嗯,都……等等,王莽呢?”
“老师,他去找瘸子顾小小了,顾小小在沙地那边玩泥巴。”一位藏在桌子下面的孩子喊道。
“胡闹!”白胡子院长气得胡子都直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跑去玩泥巴。
沙地。
平时给小孩子们堆沙子玩泥巴的地方。
此刻,王莽背着一位小个子的女孩,他一脚踩死一只老鼠说道,“小小,老子我一定会护送你离开的。”
“不许说老子。不好听。”稚嫩的女童声在他耳边响起。
顾小小趴在他背上,修正他的错误。
“好,爷一定要带你出去。”王莽灵机一动说道。
此刻,他们身边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老鼠,四周还有一大片被王莽踩掉的死老鼠。
那些异类们是怎么也想不到,这里居然会藏着这么一个硬茬,直接把前线大部队给拦住了。
而王莽等人也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浑身上下被老鼠的尖牙利爪弄着伤痕累累。
突然,一团泥巴糊在王莽的伤口上,疼得他脸都白了。
“小小,你这是做什么?”他挤出一句话来。
背上的顾小小继续给他敷泥巴,“姐姐说,泥巴能治疗伤口。”
王莽没回话,他别了一眼顾小小的腿,那里也被她糊上了泥巴。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腿能好起来,并不是真在玩泥巴。
他认识顾小小的姐姐,因为他们是同期的,那人很活泼很可爱,可在他七岁的时候病死了。
说是什么血里有什么癌,他也不清楚,也不敢去想,反正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人走之前说让他照顾好她妹妹,因为她妹妹身体残疾,精神又有问题,容易被人欺负。
王莽告诉她,哪怕他王莽不在了,也不会有人欺负。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变得鼻青脸肿起来,也开始找人打架,同时告诉那些人顾小小是他照着的。
“我答应过你的话,一定说到做到。”王莽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觉得这样说出口一定很帅。
可帅的前提就是说到做到,现在该轮到他实现承诺了。
“爷这就杀出去,爷不但要救你妹妹,还有救所有人!爷可是王莽啊!”王莽背着顾小小冲开了面前的鼠群。
这一刻的他如同大力神降临,挥舞着双臂,成片老鼠被拍死。
过了一会儿,防护中心的人终于赶到,他们内心很沉重。
对于福利院来说,这场鼠灾是毁灭性。
就在他们要接受一堆白骨的事实时,福利院避难通道的另一侧打开,里面钻出一群孩子跟几个管理。
“你们没事?”
“没事,不过有俩个孩子走丢。”王老师眼神复杂,这些日子里她知道其他孩子挺讨厌那个叫王莽,都不愿意跟他玩。
院长都劝她远离那个问题孩子。
后来接触下来,所有孩子中,只有王莽是认真听她讲故事的人。
“大家快来看啊。”惊呼声响起。
紧接着,众人看到一座小山,上面躺着俩个小孩。
“组长,一个孩子快不行了。另一个还有呼吸。”
众人接近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座鼠尸的山。
王莽身上白骨露出,嘴巴微微张开,他经历一场惨烈的战斗。
这本不该是他一个年纪该承受的。
而一旁的顾小小陷入了昏迷,她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血肉迷糊。
医护人员赶到后开始包扎处理。
王老师走近王莽身边时,王莽宛如回光返照问道,“对不起,老师,我又打架了。我……不是坏孩子吧。”
“不是。”
“太好了。”
他怕自己变成了坏孩子,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小小没事吧。”
“医生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没事就好。”他听到生命在流逝的声音,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顷刻间,处于昏迷的顾小小突然喊道,“我哥哥是大英雄。”
王莽咧开嘴笑了,随即眼神黯淡,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