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得早，傍晚时分旅舍外早已漆黑一片，城邦的集市散了，行人各自回家。
低矮的旅舍门口伫立着大批南朝士兵，皆面容肃穆严阵以待，而楼上唯一一间亮着烛光的房里，密谈已持续了近四个时辰。
点亮的烛灯旁，玄霁双眼无神，在这场与栗太后持续了漫长时间的会谈里，他的精神已是强弩之末，这副模样落在栗太后的眼中，才总算有了她心中对玄霁的定义的样子：丧家之犬。
一条丧失故土，来南朝乞求她喂食的鬣犬。
“最后，除了我提的那些条件之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栗太后的话音落下，玄霁勉强抬起头来看向她，栗太后答应了借兵，与此同时还有一大堆附加要求，每一条都是如今的玄霁无法拒绝的，栗太后让他看清自己的处境，他若想要眼前悬着的胡萝卜，就不能低头去看即将踏入的深渊。
“……您说。”他放在桌下的双手攥了攥，开口道。
栗太后看向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贪婪，“我的后宫里，还没有像你这么好看的年轻孩子。”
玄霁的瞳孔微微扩大，终于看清了烛光中那双苍老的双眼中不加掩饰的情欲，在这种凝视中，他像是被扭曲成了一件物品，一块令人垂涎的肉，一个供人摆布的、承载她欲望的肉体容器。
一股恶心反胃感涌上玄霁的喉咙，他几乎想夺门而出，从这个老太婆的身边逃走。
几乎是同一时间，栗太后的下一句话再度响起，“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再借你五万兵，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算我送你的礼物。”
这句话将玄霁的双腿钉在了原地，他沉默半晌，随即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调开口，“可以。”
栗太后露出了然的微笑，仿佛笃定他不会拒绝自己。
她朝玄霁招了招手，已经迫不及待想行使自己的权利。
玄霁咬紧后槽牙，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他可以暂且顺从她，但他一定会让眼前的老女人来日后悔将自己放在她身边。
种种屈辱、不甘、愤恨从心中涌起又再度被他压下，他白玉般的面容上平静顺从，起身走到栗太后的身侧，贴着她坐下。
栗太后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快慰。
玄霁感受到她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肩，随后一道带着腐朽气息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反应过来栗太后在嗅自己的脖子时，玄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年轻男孩子的气味真是好闻，时常让我想起我还年轻的时候。”栗太后喟叹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中悠然响起。
半个时辰后。
旅舍房间的门被打开，栗太后率先走了出来。
辛布等人立即深深弯下腰，栗太后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带着淡笑，以南朝话道，“辛布，好好接待玄霁阿达，我对这孩子很满意。”
辛布听栗太后称呼玄霁时加了一个形容男宠的、含有轻蔑意味的后缀，立即了然地应下。
而大开的房内，玄霁背对着门口坐着，看不见表情，房内一切如常，唯有摇曳的烛灯即将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