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失忆”，让龙天阳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
他想了想，拿出几张照片，铺在桌上。
“这个，纪明光，你记得吧？”
“我知道他是谁，但是不记得。”
“那这个呢？关慧雯。”
“一样。”
“还有这个。”
“她是纪嫣，我看到过她的广告。”
后两张照片，纪芹仔细看了看，没吭声。
龙天阳发现问题了：“你不记得他们？”
纪芹愣了几秒，抬头：“最近我确实想到一些片段，但是不多，很碎，这两个人，我没有印象。”
龙天阳拿起照片看了看。
所以她不记得纪明亮和傅樱。
随后他又问：“五年前你父母的案子，你是不是能想起些什么呢？”
这就无能为力了。
纪芹弯起嘴角，坐姿挺随意的，完全没把这里当审讯室：“警察先生，别说我失忆了，就是一个正常人，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也不见得能记得起什么吧。”
也是。
但龙天阳没放弃。
他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纪芹眼前：“那你看看，这个人，有印象吗？”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清秀的脸庞。
纪芹皱眉：“不认识。”
又一张照片摆上来了。
“或者她化了妆，你会有印象。”
有了精致的妆容，清秀变成妖娆，单纯变成妩媚。
纪芹瞪大眼睛。
她突然想起曾经梦到过的别墅，白色的墙面，木质的地板，地板被血染成了红色。
躺在地上的女人与照片中这张脸重叠。
只是照片中，她笑得勾人，而记忆中，她却是狰狞的。
纪芹一下扶住额头，本能推开照片。
见此情景，龙天阳像是找到希望似的：“你认识她，是不是？”
“不是，”纪芹连连否认，“我不认识她，我没见过她。”
龙天阳拧起眉头。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纪芹。
当初他接手的，是纪芹掉落公海失踪的案子，后来负责纪明光案件的警官调去了别的局，这才把全部资料送到他这里。
传说这位纪家千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现在看来，诋毁的成分居多。
明明就是一小姑娘，也不知道纪家那些人为什么把她说得那么可怕。
眼看纪芹情绪稳定下来，龙天阳说：“这女人叫秦念之，是一家酒吧的迎宾，也就是网上传言的女公关，或者你听说过她另一个名字，叫红红。”
她不说话。
“如果你关注过这件案子，应该知道，当时你父亲就是在这个女人家里去世的。”
“那又怎么样？”纪芹突然冷漠，“我不记得这些，你跟我说也没用。”
目光对视一秒，龙天阳低下头。
或许说她嚣张跋扈的那些话，有一半是真的。
“警察先生，我已经很配合了，你问的这些，我不知道也不记得，我现在要求离开，请你放我出去。”
“纪小姐，你……”
“我不是嫌疑人！你没权利这么逼问我！”
她开始抗拒了。
龙天阳合上笔记本：“行，那今天就到这里，纪小姐，关于你父母还有这个秦念之的案子，我们已经在着手调查，并且有一点线索，我希望你近期不要离开京城，我们可能随时会联系你协助调查。”
纪芹想也不想的拒绝：“我来京城，是找顾敖的，找到他，我就回南湾市了。”
“那不行，”龙天阳微笑得像一只老狐狸，“这件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我想你身为女儿的，也希望父母早日沉冤得雪吧？”
对纪芹来说，没什么希不希望的。
她想不起与纪明光夫妇俩相处的那些日子，虽知道是父母，却与陌生人没什么区别，沉冤不沉冤的，跟她没关系。
“如果你没什么要问的，就放我离开。”
“好，”龙天阳起身，“那今天就到这里，纪小姐，我们……”
他手伸出去，却被纪芹无视了。
顾敖等在门外。
“纪芹。”
“我没事。”
他掀起眼皮，看向龙天阳，眼神里充满危险。
纪芹拉他的衣摆：“顾敖，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好，”他什么都随她，“你想去哪儿？”
她没有目的地：“总之，不想在这里。”
他问：“回家好吗？”
回家？
纪家？
“回我们的家。”
……
虞园是顾敖几年前买下的一处公寓。
推开门，是很久都没人来的阴凉气息。
京城与南湾市气温相差很大，一北一南，纪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空旷，虽然冷寂，却很干净。
她问：“你回京城不住在这里吧？”
“我会回老宅住，”顾敖把她的行李箱拿进来，关门，“或者你跟我回老宅？反正我二哥认识你。”
当年他倾心纪家千金的事，家里都知道。
她摇头：“还是算了。”
又没打算在京城多待。
见家长？
大可不必。
“这里是我买了做婚房的，和你。”
他以为他可以克制的，但是说开了，就不想克制了。
“你说过，让我在你二十周岁的时候就向你求婚的。”
不记得了。
但纪芹挺配合的问：“那你求了吗？”
他垂眸望着她：“以后告诉你。”
以后……
她怎么突然有点害怕“以后”这两个字了呢？
顾敖走进客厅，把盖在家具上的白布都掀开。
“我不放心你回纪家，所以以后就住这里，我也住这里，和你一起。”
又是以后。
纪芹点了下头：“哦。”
他收拾好，转身，见她还站在门口，突然喊：“纪芹。”
她本能的应了：“啊？”
“我在南湾市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
“哪句？”
天气很好，阳光很足，顾敖刚开了窗，有风吹进来，撩起白色的窗帘。
“我问你，你还喜欢我吗？还是说你只是在玩玩，说认真根本是骗我的？”
嘿，听听这没良心的话。
“我骗你会来京城找你啊，骗你还这么担心你啊，骗你还会去警察局等你啊？你脑袋怎么长的啊？看着挺聪明的，情商怎么这么低呢？”她要气死了，“算了算了，你要觉得我骗你的话，那我回去了！”
亏她一路上都念着他，想着他，没良心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