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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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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伟大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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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第一天

我从北方的雪中取了一粒白

我从这粒白中取了一个梦

我从这个梦中取了一个春天

我从这个春天取了一朵花开

我从这朵花开取了一个故事

我走进这个故事

分手一个女人

她的名字叫失眠

——题记

我没办法再在租房坐下去了,我一边看《大长今》,一边想:肚子饿了,晚饭怎么解决?我突然特别想喝汤,用鸡肉熬的汤,或用排骨熬的汤。不过,我想,现在的我,每天几乎没什么运动,体质又弱,估计不能吃太补的东西。

喝鸡汤恐怕不可以吧?

我犹豫着该怎么办?

木心说过,生命是什么,生命就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天色渐暗。坐在椅子上,透过房门,仅能窥得一小块天空。

生活在城市,世界小了,有时会压抑得呼吸不过来。也许,找个时间,去爬爬山,去亲近自然。

只是,生活在这个水乡之镇,要爬山就要坐公交车到挺远的地方去,不容易。一想到要坐车转车,要见人挤人,麻烦得很,就不想动了。

久在樊笼里,翅膀都钝化了,该怎么飞?该飞往哪去?

随手拿过张新颖著的《沈从文的后半生》这本书,看没几页就不想看了。这本书很厚,也很贵,但并不有趣,不过,具有很大的史料价值吧,对研究沈从文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参考文献。

只是,像我们这种普通人,读这样的文字,实在有种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眼睛痛得实在厉害,时间又到了傍晚五点半。我终于狠下心来,穿好鞋袜,出去一趟。这时候的街上,倒出乎我意料,随处可见人影。我警惕地打量四周,担心遇见熟人。

其实,我心中最担心的是别人问:“你怎么没有回家过年?”

如果别人听说我是因为“逃婚”才不回家过年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年纪都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成熟,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这是小青说的。

我同意。

有些商铺关门了,有的没有。

关于过年,关于春节,人们对它的定位是不同的。百里小街有两个小吃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我经过这里时,右边的开了,左边的关了。开了的小吃摊,看上去生意也不错,有几个人正在吃。

我听到有人问:“炒面多少钱?”

小店的一个女服务员高兴地大喊:“平时6块,今天8块。”

是的,春节期间,涨价了,这是可以理解的。

这些在小吃店吃炒面炒饭或米粉汤河粉汤的人,家里都是什么情况呢?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啊,为什么都不在家里和家人吃,而是选择在路边随便吃点呢?

估计有人跟我一样吧。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本来是打算一出来就进万和超市的,却鬼使神差拐进了百米小街。绕着超市走了一圈,又到了真功夫,要不要进去吃饭呢?要不要再吃一碗鸡汤米粉?这米粉太少了,虽然汤好喝,但花了16元,还要再吃点其它的才能饱,想想还是算了。

我在街头伫立良久,又计划要不要先吃东西然后坐539公交车去B镇,去华蓝湖湿地公园走走。肚子本来就有点饿了,午饭也不过吃了一点方便面,等一下受得了吗?何况药呢?吃完饭该吃的药怎么办?晚上回来吃点东西后再吃吗?

太麻烦了。

转来转去,我还是转进了万和超市。

我在万和超市,就买了三样东西。一是一根白萝卜,一是10块钱排骨,一是一盒蚊香。我打算用前两项煲汤。

说到煲汤,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在学校宿舍,我有一个小锅,功率不大,火力也不大,但我用它煲过汤,味道很好。在租房,我之前煲过汤,不过,用的是大锅,功率大,火力大,很快就煲好了,尽管材料都一样,有骨头,有莲藕,有香菇,有胡萝卜,但味道却差远了。

后来,我才明白。

煲汤需要时间,需要慢慢熬煮。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一样。

一下子就升温的感情,肯定不“好喝”,肯定不持久,就像一见钟情。感情这碗汤,也是需要慢慢熬煮的,需要时间,需要精力,需要耐心,需要真诚,需要宽容,需要理解。

喝了一碗刚煲好的汤,又想到了爸爸妈妈。突然才发觉,在家里的几个孩子中,我是跟爸爸妈妈走得比较近的人。跟爸爸,我经常和他去砍树,去送货。跟妈妈,我经常和她去厨房,去炒菜。我炒的菜,煲的汤,可以说都是跟妈妈学的。

在他们心目中,估计我这个小儿子的位置也比较重要吧。

只是,现在的我,带给他们更多的是烦恼和痛苦。

木心在《文学回忆录》中说过,伟大人物的母亲都会过得比较痛苦。

我就是暂时当一回“伟大人物”吧。

我也只能这样自嘲了。

看到桌子上越开越多的风信子,我忍不住拿过来把玩,越看越开心。我只是把它买回来,看着它开花就这么开心,那如果是我亲手种的,是不是更开心?

任何东西都一样吧,凡是自己努力得来的,都会更珍贵,更重要。

同样,来之不易的东西,我们才会更珍惜。

早上睡到十点多才起床,不过,中途被吵醒,本来睡眠质量就差,还被吵醒多次,心情实在不止难过,也有很多愤怒。零点一到,外面就爆炸声齐作,很多人家都在放烟花,而且是那种大型烟花,声音也大得惊人。他们就用这种方式来迎接新年的。

其实,如果在老家,烟花会更多,声音会更大。

之前几年,我是听完以后,才睡着的。

早上七八点,鞭炮声一阵又一阵,全都是外居中心的人干的。新年第一天,鞭炮声中一岁除吧。可以想象,桌子上自然有丰盛的饭菜。只是睡得好好的我,一晚上都被搅得不安宁的我,此时已经疲惫不堪的我,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鞭炮吵醒,心情实在不怎么样。

当我打开房门,走出去吹吹风,看到楼下地上有很多火红的鞭炮碎纸。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好玩的发现,我居然在很多户人家门口看到了花,是的,是菊花,有的一盆,有的两盆。

晨光中,这些在盆子里开得挨挨挤挤的菊花特别显眼。

真有意思,没想到,有些地方的习俗,居然是过年时在家门口放一盆花。

在我们家乡,过年时,没有这个习俗,都是在大门两侧贴对联,在房门上方贴“单联”。所谓的单联就是纸上只有一个成语,比如:吉祥如意,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丁财两旺,一帆风顺。

都是美好的祝愿。

不过,我在这里过年,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我的租房门两侧什么都没贴。

我还是很在乎别人的看法,心里想着别人会怎么看我呢。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

12点就要到了,我关了电脑,关了电源,锁了房门,骑车去卫生站,找葛医生拿安眠药。这个时候,他会不会下班了呢?会不会去吃午饭了呢?出发前我有点担心去到以后找不到他。如果找不到他,我该做什么?在做某事之前,我常常喜欢先想好结果,再想好“对策”。

如果他在,我拿了就回来。

如果他不在,我会去四处转转吧。

大街上安静了许多,毕竟是大年初一啊,店铺基本都关门了。但走在街上的人,似乎还挺多的。远远地还听到那个熟悉的广播:样样十元,全部十元,一律十元……

到了卫生站,这一次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了。大厅里空无一人,坐在收银处取药处的两个小护士,都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只能看到两个粉红色的护士帽。不过,还好,我在第一个全科诊室就看到了葛医生。

此时的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西装革履打扮,穿着很正式。

他是刚到呢?还是要走了呢?

一见到我,他就“呃”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并说:“给你。”

我接过它,连说谢谢。

并问了几个问题。

而他呢,也再次强调,不能多吃。

当我问他什么时候来复诊时,他说上完今天的班,他就休假到初九。

我算了算,应该是放假一个星期。

药瓶真的很小,就像鸟中的小麻雀。我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的药片是跟我之前在镇医院开的一样。只是,在那边,医生开安眠药都非常慎重,甚至让人觉得非常隆重。每次都只给病人开两粒,医生还说医院有规定,不能开多。

现在呢?我手中拿着半瓶安眠药,一共有几十粒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安眠药啊。

我要好好地读一读上面的文字。

它的学名叫:阿普唑仑片。这个名字好怪啊。叫安眠药多好听。也不知道是谁给它取这个名字的?阿普唑仑不会是一个医学家的名字吧?安眠药就是他发明的?

生产日期:2014.06.09。有效期至:2017.06.09。好吧,都快过期了。这估计也是葛医生之所以愿意给我的原因之一吧。

只剩不到半年的有效期了。

再来是用法用量——成人常用量——抗焦虑、抗惊恐:开始一次1片,一日3次,用量按需递增。镇静催眠:1到2片,睡前服。

详见说明书。

原来它有“两种用途”。就我的情况来说,自然是后种,镇静催眠。难怪葛医生一直强调,每次每天用量不能超过2片。

还说要睡前一小时服。

上面还印有四个红字:精神药品。看到这几个字,让我感觉自己犯了精神病,反过来,就是神经病。

我都成了神经病了,嘿嘿。

回去的路过,非常感慨,因为想到今天是2017年的第一天。过完年,按家乡习俗,我就27岁了。27岁啊。听上去已经挺大了。可是现在的我还是一事无成啊。骑辆自行车在街上游逛,而道路两旁停满了小汽车。

不比不知道,一比心惊肉跳啊。

2016年,我过得怎么样?我收获了什么?我进步了么?我离成功近一点了么?回首中,一片白茫茫,似乎都白过了,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而睡眠又越来越差,而体质又越来越差,而年龄又越来越大。刘同说,谁的青春不迷茫,我的青春啊,不单迷茫,我都快迷失自己了。

回到租房,继续看《大长今》。

本来在御膳厨房当宫女的长今,因为犯了错,被贬到多斋轩。多斋轩是专门为皇家种植稀有药材的地方,但几乎无人问津,所以,在这里工作的从上到下都在自暴自弃,任田地菜园荒芜荒废。长今来到这里,改变了这里的一切,并成功种植出一种多年来都未曾成功过的一种珍贵药材。

是的,我们人啊,一要有希望,二是动手干活。

只有这样,生命才可能幸福。

没有希望的人,无异于行尸走肉。无所事事的人,只会越活越没劲。我突然很羡慕长今,可以动手劳作。我也特别想去田里或菜地,挥动锄头,清理杂草,播种种子,尽情流汗。

现在的我,虽然没干什么重活,虽然像在养身体,但体质却越来越差。我觉得,这与心情有关。我的心情就没开心过,一直都郁闷苦恼失落,相对应的,身体怎么好呢。一天下来,出口说出来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我所坐的是真正的牢狱啊。

我都担心自己会失去说话的能力呢。

一集一集地看,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看视频上面了。

我的眼睛,常有模糊感,看东西似乎越来越不清楚了。

我会不会因此近视呢?我要不要去买眼药水?

到了一点钟,小琼没有过来找我,看来,活动取消了。

或者,把我排除在外了。虽然走几步,就能到她家,但我不能过去找她,遇到她爸爸或妈妈就尴尬了。

看来,今天下午我又要在租房度过了。唉。

不过,一想到我有安眠药,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心情就特别好。

晚上七点多,我按照惯例,出去散步。不过,这次,我没去广场那里。而是走了另一条路。在路上,在一座出租屋门口,看到了一位躺在地上的流浪汉。这个流浪汉,我认识他快一年了。尽管头发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脏兮兮的,但他的打扮,真令人化成灰都可以认出来。

他在身上绑了很多东西,应该是很多垃圾。

是用来保暖的吗?我不知道。

同样的,他怀里也是一大团鼓鼓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此时,我真想坐在他身边,跟他聊几句,如果他还能开口说普通话的话。

不过,理智驱使我还是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都是关门的店铺,很多店铺在门上都贴着恭贺新禧,还有告示,比如:因为春节,本店正月初十才正式开业。

有人在路边放烟花,我感到吃惊。

烟花飞上天,爆炸了,离我是这么近,但我还是背对着它继续走。走了大约一公里吧,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她就一个人。我正感到奇怪,想着她家人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出来玩呢,她却绕过一辆车,“堵”在我面前,小脸可爱极了,声音充满稚气,只是口齿有些不清不楚地喊:“你想干嘛呢?”

老大,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挡住我的去路,还突然这样说话,胆子小的人都被吓死了。孤独的我,突然看到了跟我说话的人,有些开心,本想开口说几句,又担心引来她家人的怀疑,想想还是算了,只是笑笑,就绕开她走了。

我走的路比较“偏僻”,路上多半是车,很少行人。

我七拐八拐,居然走到一家咖啡店前。

春节,照常劳动的它,透过玻璃窗望过去,里面还挺热闹的。也许改天,可以进来坐坐。如果约小青出来喝咖啡,她会同意吗?

我还是不要想多了。

小青过了年才14岁,还是一个小屁孩,根本做不了主。一切,都要听姐姐的,听妈妈的。

我今晚是打算九点吃安眠药,十点睡觉的。既然有了安眠药,我想早点睡。之前没有安眠药,零点过后还没睡着呢。

从百米小街进来,到了外居中心,发现门是锁了的。还好,我很快镇定下来,因为我有钥匙啊。只是很奇怪,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锁了门的。

有一个老头子出来了,随手关了门,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我走过去时,他回头了,天啊,居然是学校的保安。唉,不想遇到熟人的我,终究还是遇到了。

我打了声招呼,喊了大叔好。

看到是我,他用浓重的家乡口音问:“没回家过年啊?”

我赶忙说是的。不想多说了,就赶紧开门。

可是,越紧张,偏偏越开不了门。

大叔在背后指点,怎样怎样,我才终于开了门。唉。

回到租房,我一边看《大长今》,一边煮水。

洗完澡后,还要泡脚。

当我取出两粒安眠药,便开始等待那幸福的一刻到来。

为了这一刻,我都“等”了多久了。

一觉睡到天亮的好梦啊,快来吧,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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