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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二:圣埃洒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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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兰格修·莱尔德龙是个骄纵极端,舍我其谁的人,天塞是出入那西亚的隘口,它是一条两端大山皆为白色的狭长山谷。

当圣埃离开青冥境的第七日,西斯兰格修在天塞集结他的一万大军,他身着一身闪着银光的白甲,白甲上浮着两条长蛇般的云城白龙,他的两道淡眉若青烟缭绕,但双眼中却燃烧着太阳般的坚定,他身姿挺拔,方形的脸廓如同刀身,他的淡金色长发自然垂下,就像条条绷直的金线,他说,那是祖上遗留给他的光环,而事实上,他的先祖伊里莫察斯?莱尔德龙长着金色的蜷发。此刻,他正威风凛凛地站在山壁凿出的洞口前的大道上俯视谷中浩荡精兵。

他的左右两侧站着一名叫泰德的谋士与一名叫恶山的大将。

泰德头发稀少半黑半白地垂在两肩,脸面上刻着并不浓重的皱纹,瞳孔暗淡,脸面暗灰,双眼像一条细缝一样眯着,他穿着一条灰色提袍映衬其灰暗的脸。

恶山是一个高达两米有余的魁梧大个子,他的全身披着淡灰色的甲胄,那甲胄上染有一层层陈旧的血渍,他的脸上从左额到下颚有一条经过左眼的深深刀疤,那刀疤足有两寸之宽,砍他的大刀并不是人类使用,可以清晰看见刀疤上留有针线缝合的痕迹。他经常高声呼喝说魔族人的大刀险些将自己的脑袋劈开,人们惊讶他还能够活下来,他那常瞪着的独眼恫人要命,很少有人敢直视他的面孔。

西斯兰格修那把三米霜白灵刃由一个伫在其后身着灰袍戴着遮脸灰头巾与洁白羊毛手套的侍者躬身托起,这侍者满脸胡茬,碧蓝瞳孔映衬利剑的光辉。此刻,但见这侍者低头上前,西斯兰格修抽过灵刃一手将其举向高处,随着刃上光芒流动,他冷冷一笑。

“如果天上存在神灵,那么毋庸置疑,唯一神灵便是我自己,我诅咒迂腐的世人。”他双眼凝视利剑,其中透出他的勃勃雄心,“我要这世界所有人,所有被称为英雄被抬举为王者的人都向我俯首称臣!否则,他们将跪倒在他们无知的抵抗之下,将被灵刃化为烟云!”

“我诅咒青冥境的人!”他提剑道,像是与剑对话,又像自言自语,灵刃因他的话颤颤做声。

“帝上(14),您不能大肆施展灵刃的诅咒之力,它是一柄魔鬼之刃,它会夺走一个人的身心,我们对他人的诅咒到头来会毁了自己,无数的历史验证了这个事实。”泰德见其施展灵力,上前奉劝,“我们可以攻打青冥境,凭借我们至上的武力。”

“至上的武力,很好,我们的武力当然至上,只是它还达不到我想要的成效。”西斯兰格修以傲慢的身姿和不容驳辩的声音回语,“不是有人说那西亚的公主,那云离野老头视如珍宝的女儿,那美如碧玉,啊!不,什么话,碧玉何能比得上她的美丽,她的一个影子就足以让我如痴如醉,不是有人说她的心中完全没有我么?不是有人说她已经看中了别人么?如今她逃到青冥境,到底是恶山的面容吓到了她还是我吓到了她,你们一言一语,最终得出结论却是她爱上了青冥境人,多么糟糕的委婉!好吧!我要与你们打赌他对我有着那么一丝丝好意,不过是我杀了云离野老头招致她的憎恨,可我若是不动手,你们这些庸才有谁能敌得过他呢?”

“我承认我吓到了她,她还是孩童时看见我就一直哭哭啼啼,好不燥人,但,您一定言重了,我虽然吓到她,但也不至于让她逃到那样偏远的地方。”恶山粗声道,“您要怎样打赌,我将洗耳恭听。”

“好家伙,你的脑袋还要为我卖命,你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令我欢喜。若是你懂我的意思,我的赌注只与自己有关,法芙羽是爱着我的,她会成为我的帝后,她不会爱上任何青冥境人,就是这样。”西斯兰格修举剑,剑光灿灿,剑体中透出混沌的魔鬼笑意,他与那魔影相视一笑,继续说:“你们不是说她爱上了青冥境人么?你们不是说她即便死也永不归来么?好一口嘴巴,我要去证实,用最鲜闻少见的方式,我要用这把灵刃去证实,我要在这里尽我至高之力埋下恒久不破的诅咒,这诅咒名为西斯兰格修之囚禁,它的意思是所有的青冥境人包括传闻的天使,他们若是相爱或是与外人相爱,那么他们将遭受身体上的溃烂,流血、脓疮、恶疾,最后痛不欲生而死,若是诅咒需要永无穷竭的灵力,那就从我这个永生之人的身体上向外剥夺吧,灵刃啊!我将毫不吝惜!”

灵刃震颤完毕,发出一束耀眼蓝光打向天际。之后,西斯兰格修将其甩向后方,“若是法芙羽爱着哪个青冥境人,那么他将接受毁灭,青冥境人也会因为自身无知的爱而溃散,我的兵士们,待他们全部在沉沦中死去,我们可以不费力气地将那块仙境般的土地攫取。”

“帝上,我无法阻止您,但您记住,您这是在与魔鬼做交易,您将会为今日所行付出不可预知的代价,它将会剥夺你自身所有让你枯竭殆尽。”泰德凝眉低语,“您现在解除诅咒还来得及。”

“多虑的谋士,我知道你的好心,但不要忘记,我无所惧惮,不必用历史上的愚人蠢事尤其是那愚不可及的路易斯(15)来劝奉我,我西斯兰格修将开创历史!”西斯兰格修阔步走回壁洞,其下万千士兵举枪高呼他的名号。

圣埃离开的第二十日,西斯兰格修之囚禁降临在青冥境,青冥境这个爱之民族经受了前所未有的劫难。恋人们双双离去,无论是普通的平民还有拥有强大力量的灵士,一时间,诅咒遍布所有阶层。无辜的青冥境人不知所措,王者崩亡,国家纷乱,恋人们聚在一起驱除恐惧,而只要聚在一起,诅咒便会发生作用,最后,在五天之后,所有人,除了单身汉与孩童和一些特殊人群,已无一不被诅咒夺走性命。

趁着时机,西斯兰格修率领大军杀入青冥境,大肆展开屠戮,即便是儿童与寡妇以及老鳏或是流浪汉他们也毫不放过。西斯兰格修说,孩子、老鳏和寡妇需要别人照顾,而单身汉会使治安下降,没家可归的流浪者通常会做出不法的勾当,心中没爱的人那就只剩下恨了。五座大城在短短几天之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圣埃流浪在外,完全不知家乡已遭到如此浩劫,他驾马踏遍西方支柱四国,又渡过大洋来到东方。他向教授其刀法的大西城之王罗门力尔请求,向西尔飒斯之王希罗埃请求,将青冥境将要面临的大难向各国国王慷慨陈词,但没有人愿意出兵相助,他们华丽理由的真相无非是贪生怕死、趋利避害。圣埃悲愤地回返,尽管他倾尽全力昼夜不停,但此刻,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

当他回到家乡,曾经浩大磅礴的月城已经化为废墟,鲜血与尸体堆积遍地。他精神错乱,疯狂地赶往家乡希尔顿。

希尔顿处在青冥境的偏僻之地,西斯兰格修为寻法芙羽几近疯狂,他一路屠杀,多少天后才寻到这里。此时,村子中只剩下法芙羽和一些孩子,他带着数十名兵士将他们从屋中一一寻出。将八十余名未满十四岁的孩子列成四列使他们伫在露天大道上。法芙羽抱着一个女婴伫在中央。

执着大刀的兵士在四周看守或是寻找活着的生命,孩子们颤抖恐惧。

“不要害怕,我并不是毫无情理的恶魔,与其说我想要得到你们的领地,不如说我仅仅是为了寻我所爱。”西斯兰格修蹲下身拄着长剑盯着法芙羽在一个站在队列边缘处的男孩耳边说。他的银白铠甲闪出烈光,恫人的眼睛与腰间的短剑吓得男孩落下眼泪。

“该死的家伙!”西斯兰格修脸面冷峻,他缓慢起身,提剑在天空优雅的一划,那男孩的前颈随之出现血纹,倒地死去,他一眼没看,低声骂道:“哭泣的孩子永难成就大事,不如早些死去。”

众人缩在一起,发出尖叫,法芙羽上前抱起孩子,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比他还小时在雪山中与群狼搏斗,也未曾掉下眼泪,那时候我只是孤身一人。”西斯兰格修将利剑扔在一边,脱下沾满鲜血的皮革手套,盯着圣埃家的屋子道,“话说雪城那边可真是寒彻入骨,这屋子倒是看起来很温暖,在这样的渊木下,我很喜欢,真是别出心裁的设计,但我的公主,你为何会藏身在这里?”

当西斯兰格修转过身,他发现法芙羽正瞪着他,眼中充斥眼泪,眼泪中又充满愤怒与憎恨。

西斯兰格修淡笑,一开始是咯咯的笑,后来变为哈哈大笑,“你那种眼神。”他盯着法芙羽,声音很平常,一如他平常的傲慢,“你那是什么眼神?仿佛一个孤苦伶仃的乞人在讨人爱怜或是,或是,”西斯兰格修思想一会儿,“或是一个受到欺负的人乞求同情,说‘饶了我吧,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都肯为你干。’我的公主,这不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该具有的神情,来,冲我笑一笑吧,就像平常那样。”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的恶魔!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法芙羽大骂。

“公主殿下,我不知道我还要拯救多少人,这些愚昧的人活着总需要人拯救。”西斯兰格修顿了一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停留,那西亚在呼唤我,那之外大片大片的土地等着我去征服,你可要想清楚了呦,你的回答将决定这群孩子是否受到救赎。”

恶山在一旁哈哈地断断续续地笑,孩子们若在寒风中不停颤抖。

“什么问题?”法芙羽怒声问。

“刚刚那个,你为什么会在这屋子内。”西斯兰格修重复,他的双眼目视林中,忽而,他用脚踩起长剑抓在手中,林中几声惨叫,是他的士兵倒下了,圣埃提剑在林中奔出,他注视着法芙羽向她跑去。

“你终于回来,他们,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法芙羽泪盈满眶。

“我知道。”圣埃的瞳孔中浸满悲伤。

恶山还在一旁咯咯地笑,“你瞧他们,这便是问题的答案了。”

西斯兰格修提剑退后,当退到恶山身边,他灵活的一剑戳穿他的喉咙,恶山两眼一瞪当即倒地。

“没有价值的东西。”西斯兰格修骂道,大概是他的尊严受到了羞辱。

“我的公主,你爱这个人?”西斯兰格修苦苦发笑,“你不该爱这个人,真的不该。”

圣埃注视着地上孩子的尸体,“你这个疯子。”

“好,看来你爱这个人。”西斯兰格修对圣埃的话语毫不理会,“但你只能是我的,其他人休想得到,你来求我吧,求他们活着,你跟我离开这里,做我的帝后,我便让他们活下来。”

圣埃刺剑向前,西斯兰格修一闪而过,“你快求我啊,你不该爱他,你越是爱他,他便越受伤害。”

当西斯兰格修说完这话的时候,圣埃突感魔鬼的慑力,如此古老强大而又苍白惨淡,那是一种原始的未知邪恶,他的皮肤渗出鲜血,他全身无力,身体不听使唤地倒在地上,法芙羽跟上前,圣埃的父母和村落中的人都是如此死去,法芙羽慌乱无措。

“不要碰他,如果你希望他活着,整个青冥境都受到了灵刃的诅咒,我的公主,难道你没能察觉。”西斯兰格修冷笑,“如果存在爱情,时空隔绝的情感牵绊已能使诅咒慢慢发作,身体的触摸将令它增速千倍,这便是灵刃下诞生的西斯兰格修之囚禁,我把它称为灵魂的共鸣之阵,记忆的遗忘之锁。”

“滔天的罪孽啊!”法芙羽起身望着躺在地上的圣埃掩面而泣。

“即便是钢剑的挥舞也没这来得奏效。”西斯兰格修看着法芙羽,松开剑,若松开一抔黄土,“那么,我的公主,你的选择呢?”

法芙羽盯着圣埃与无辜儿童,她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只能悲伤地随西斯兰格修远去,而圣埃则渐渐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圣埃醒来时月意正浓,西斯兰格修说过放过那些孩子,但法芙羽离开后,他们却无一幸免。圣埃会庆幸自己还活着,大概别人认为他已经死了。他若一个活死人般瘫软起身,家人被杀光,族人遭灭族,深爱的法芙羽被恶魔带走,他的悲伤足以让他经历一万场死去。

灵魂像漂浮着,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冰冷的铁剑,拾起一把静静地观赏,却从剑光中看到法芙羽与父母亲族苍凉的背影,西斯兰格修之囚禁,至今仍铭记在心。圣埃躺落在铁剑四落的大地上,他的脸面从未如此冷峻,他在失去的悲痛中挣扎,逃脱不了的挣扎,像一个不见深底的暗渊,在里面徒然怅息,徒然费力,鬼魅凄凉而又沉郁孤独,渐渐的,他震人心魂的眼神闪出湛蓝的幽光,天象(16)的四象气丝在他周身四处浮动,当蓝月被云团遮住,大地上传来咆哮的怒声。

西斯兰格修·莱尔德龙回到那被他高傲地称为天国的那西亚,在某日大雨滂沱的深夜,他也会因为自己的罪恶而陷入深深彷徨,每到这时,他便会召见幕法斯前来。

幕法斯·莱尔德龙是他的叔父,他是唯一身经百战依旧尚存的莱尔德龙家人,剩下的便是西斯兰格修年纪尚幼那两个孩子:刚刚出生的艾莫、刚满七岁的女儿薇娅,为了显示他们身为其子女的荣誉,他将他们的肩膀上烙上蓝色的“西”字,那颜色正是他瞳孔的颜色。同时为了表达对法芙羽的爱,他毫不吝惜,艾莫刚刚出生,他的妻子便被他亲手割破脖颈,他说他的手法能够让死亡变成趣味,让死者感到轻松。

不仅如此,他叔父幕法斯仅存的孙子摩洛也曾死在他的手下。摩洛是一个十八岁的战士,他身披亮甲,一身家族的高傲,他有着俊俏的外表和不可一世的尊荣,但他的剑法,说实话,抵不上普通的士兵。摩洛与西斯兰格修迎击魔军时与他住在一间营帐。一次,摩洛因为士兵们端来洗脸水洒在自己的亮甲与皮靴上而大发雷霆。

“该死的家伙,你弄脏了我的铠甲。”摩洛朝那士兵大喊,“你知道我这身亮甲可是莱尔德龙家的,诛杀你的全族也不能减轻你的罪行。莱尔德龙家的赫赫声威没能让你变得乖巧一点儿么?快用你的嘴舔干净我被弄湿了的鞋子,在这之后,你断掉一只手便能够得到我的应允活下来。”

西斯兰格修听到了这些话,他感到不快,上前将摩洛推到在地,同时冷声对他说:“你碰到了我的手,你知道这是西斯兰格修的手,来,咱们决斗一场吧!不然,你的碰到我的手的如小鸟一般的小小胸脯将被那柄巨斧截断。”

“不,不,叔父。”摩洛看到营帐火架旁的长柄巨斧,两手按着地连连后退,他感到惧怕,淡笑说,“我只是在开玩笑,你知道,我只是想玩一玩。”

“妈的,这里是营地,是兵士休息的地方!”西斯兰格修厉声道,“他们在战场上洒下鲜血,出生入死,没有人敢在这里开我的士兵的玩笑,开生与死的玩笑,我确信你不是在开玩笑,我也不是!所以,站起来,拿起你的荣誉之刃!”

摩洛以为叔父只是吓吓他,便提起勇气与叔父决斗,但一个回合未到,西斯兰格修的长剑便刺透了他的胸膛。之后西斯兰格修狞笑,“永远要记住,唯有自强才是真正强大,即便拥有了权势与威望,但若是没有真正的武力,你便要蹲在一旁看别人表演,以家族和他******妈的威望来压人,不过是个懦夫,连条狗都不如!”

“我的狗呢?”他问道,“我的好麦基哪里去了,这个没用的死人只能喂狗了。”

摩洛死了,但西斯兰格修并未将此事告知叔父幕法斯,也许他认为他死有余辜,也许他已经忘了。

西斯兰格修从青冥境归来后,为防止自己灭族青冥境的罪恶遭到泄露,他将所有知晓青冥境那个境地的人通通活埋。又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他在圣造天城的寝宫内无法入眠,他随时随地披着浮龙白甲,腰间也别着短刃,即便是吃饭睡觉。他的叔父幕法斯被召到寝宫内安抚他惶惶终日的心。

幕法斯年过六旬,鼻下两撮稀疏的胡须黑白交掺,他的脸面如厉鬼苍白,目光如刀,长脸上的每个部位都毫无表情与情感,他的双手总是伸进他那死灰一般颜色的宽袍袖子中,他的手干枯现出条条细纹,这双老手不知杀死了多少面目狰狞的魔族人,他下手极快,一旦出手绝不姑息,人们都称他为苍白的风,他从不愧对这个称号。

此刻,他伫在西斯兰格修的寝宫中,西斯兰格修一手放在短刃的剑柄上。伫立良久,“菲德尔斯家的人都死光了么?”西斯兰格修肃声问,“我可不希望除我的公主之外云离野家族中有任何人存活。”

幕法斯的目光集中在西斯兰格修置在剑柄上的手上,然后渐渐上移,“你害怕了?”他的声音中一片死寂,如同草木不生、毫无活物的极寒冰原,“至少飒罗亚那小子还没死,云离野的侄子,神武决罗时期(17)五大高手之一,听闻它逃到了西海的夏城,伴随他前去的是云离野的哥哥他的叔父德莱尔,是的,德莱尔是菲德尔斯家中的重要角色,自你刚刚要出兵篡位,他便带着侄子走了,西海的夏城,那里的门西一族声势浩大,我们派兵去寻,可是没能寻到,门西们很不高兴。”

“去他******妈的门西!”西斯兰格修怒道,他的手终于松开了剑柄,“他们是什么东西!整个那西亚、整个天国都是我的,他不过是我的小小藩属!还有北方的卡洛斯,不过是离家迁境的乞儿,却要装出无与伦比的身姿,在最高傲的最高傲面前,最高傲只如同蝼蚁!所有人,这世界上的所有人!有哪一个不会惧惮我?”

幕法斯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西斯兰格修一声叹息,“叔父,现在我唯能相信你的话,给我一句中肯的谏言,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西斯兰格修语调低缓下来,“我感到灵刃的诅咒之力在偷走我的灵力,而且,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如此,青冥境的人若是还有遗族,他一定会来复仇的,他们那里的人并不同外界,你知道,飒神便是出自那里。”

“既然做了,就没有过分,我当时奋力阻止,你毫不听劝。”幕法斯语调依然。

“好,这言语最中肯不过。”西斯兰格修冷笑,他见叔父的双手一直插在衣袖中,自他很小开始他就一直这样,有时候他会怀疑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但现在已经习惯,他也就不想问,不是有人问过他么,那人还不是被他弄瞎了眼睛、弄断了舌头,他知道,这种问题对于叔父来说是种莫大的侮辱,西斯兰格修时常告诉自己,那里面不过就是一双干枯的老手。

“我不能做得太绝了,我要留条退路。”西斯兰格修切齿道,“我要把诅咒的破解之法寄托于我的女儿薇娅的血液中,同时把我那两个儿女全部诅咒送到不为所知的他地,就选择无人能攀的影幕大山,让我刚刚出生的儿子带有力量,若是我遭逢了不幸,他会替我报仇,叔父,除了诅咒,我要你亲自选出忠诚的人为我去做。”

“嗯。”幕法斯一声咕哝。

“明天的婚礼准备好了么?”西斯兰格修的嘴角浮出一丝淡笑,“我亲爱的公主即将成为帝后,但一切看起来却是如此唐突,仿佛我并没有看到明日的喜庆,今夜还要枕着冰冷的刀剑入眠,明日却要躺在公主的温床吻着她丝绸般华致精美的肌肤,且慢,为何这话会令我产生莫名的罪恶感。”

“你总算还有一丝良心。”幕法斯暗自低语。

“我就穿着这身铠衣,它是否有悖于场合?”西斯兰格修大笑。

次日清晨,婚礼将要在圣造天城帝宫内举行。法芙羽在寝宫内擦干眼泪,她的眼睛红肿,如同一个泪美人,她身着白色的婚裙,那是她见过最美的,裙摆上缀满珠宝首饰,料子与做工都是她前所未见的一流。据着装整洁的女侍们说,那花费了国内技艺最为精湛的匠人近乎半年的时间,经过多次的精密设计与改良,因为西斯兰格修没有看上的缘故,还死去了很多匠人。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西斯兰格修觊觎她已久。

尽管身为女子,喜欢精美的着装,但她却对这华丽的婚裙不以为然,她的心中只有愤恨,永无止境的愤恨,而且,她还留有对圣埃的浓烈爱意,想到因诅咒而倒在地上的圣埃,她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淌,她希望他还活着,并永远地将她忘记,她咬牙切齿,再一次擦干眼泪。

“您真的不能再流泪了,若是您不吝惜自己,就想想我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下人吧。”侍女们送来手帕,低声劝慰,“若是帝上看见您这样,我们一定被活活打死,你知道他,没有人敢怒亦敢言。”

于是法芙羽试着装出微笑,她早已下定决心,她决定,有朝一日,总有那么一天,西斯兰格修会死在自己的婚床,那将变为他与自己冰冷的坟墓!

“不,”她想,“她无论死得多么凄惨也不能跟西斯兰格修死在一张木板上。”

一个时辰过后,婚礼开始,西斯兰格修请来了所有与他为恶的七位大将、谋士与那些用来撑起场面的天使(18)、大司(19)以及其他一些臣子,乐工鸣奏乐曲,众人各自低语所言,场面一片庄严肃穆。

西斯兰格修在他的帝宫大座旁安排了一把玉色座椅,法芙羽穿着婚裙,挽着威严的凤冠发端坐其上,西斯兰格修身披那身纹龙白甲,坐在法芙羽一侧的白座上,他的叔父幕法斯身着亮丽的白袍,外套紫色丝线编织的套头衫,双手插在袖子中伫在一旁。

“新的纪元已经到来,这个纪元名为天国,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事实上,从羽界大帝(20)死在大雪域的那一刻起,便已预示这一纪元的到来。”西斯兰格修起身高声陈词,“今天,我有幸娶到如此美丽的公主,这是我毕生的荣幸。”

话罢之时,殿下最前排的一名乐工突然扬起笛子,安静的音乐中传来变徵之声,那乐工抬起笛子,笛子突然破裂,一颗肉眼难以观到的细针从笛孔中冲出打向西斯兰格修裸露在外的脖颈。

西斯兰格修反应敏捷,他挥手凝聚灵力打掉细针,并掷出腰间匕首将那乐工穿个透腔。

殿上众臣轰然一声,之后一片哑然,“停下那霏霏之音!”西斯兰格修一声大喝,殿外的白甲侍卫冲了进来。

“给我一把剑。”西斯兰格修命令。

侍卫呈上剑。

“不是这一把!”他喊道。

于是良久,侍卫们取来他的三米灵刃,他冷冷一笑,幕法斯依旧毫无表情,法芙羽被惊呆了,西斯兰格修安抚她说,“不要怕,只是有人想要杀我,事实上,他们不过是想要得到惩治。”

“有人想要杀我!”他的冷目转向殿内的每一个人,乐工们不断颤抖,他刚刚发现那死掉的乐工竟吹着笛子,“是谁安排这不入流的乐器腔调在我的婚礼上吹奏?!”

他高举着灵刃走下大殿,幕法斯跟在其后,殿上一片死寂,众人低头不敢直视,没有人回答西斯兰格修的问题。

“那么你们全部去死吧。”西斯兰格修一声轻叹,挥剑一连砍杀三名乐工,洁白的大殿上鲜血横流,法芙羽喘着粗气,瞪着眼睛在大座上一动不动,西斯兰格修太可怕了,她想着圣埃,思考这是不是他所为,祈祷他千万不要来到这里。

而实际上,自从那乱剑满地、蓝月高悬的夜晚,圣埃复仇的心已铸成钢铁,他竭尽全速来到这里,并以无可比拟的灵力轻易潜入圣造天城,正当西斯兰格修在殿上寻觅刺客之际,他执剑现身帝宫之外,所有侍卫扑上前,一一踏向地狱之渊。

西斯兰格修惊诧,他冲出殿外,幕法斯紧随其后,众臣也冲了出来,法芙羽最后一个走下座椅。

“原是你这狂徒!”西斯兰格修在数十层白阶上睥睨圣埃,他的灵刃指向圣埃,他以为这刺杀是圣埃安排,但事实却未如此简单。

圣埃手执长剑,他的湖青色长袍映衬那双浸满悲伤与愤怒的湛蓝双眼,仿佛光凭眼神就能穿透西斯兰格修的身躯,周围的侍卫再次上前,却被圣埃剑锋扬起的刃光全部送入地狱。

“交出法芙羽!然后,死!”圣埃一声低吼。

这时,法芙羽从众人中奔出,她在台阶之上,在西斯兰格修身旁凝视圣埃,她撕掉婚裙,露出洁白的短裤与双肩胸衣向台阶下跑去。

“不要忘了那诅咒,他不过是个将死的人。”西斯兰格修用另一只手一把拉住其肩膀,冷冷一笑。

就在这一刻,西斯兰格修身后的幕法斯插在袖口间的两手突然颤动一下,刹那之间,却见他的双手若流水从袖口伸出,一道金色亮光在群臣眼前晃动,幕法斯苍白的脸上浮出暮色般的微笑。接着,他的手臂猛地前冲,西斯兰格修一声哽咽。却是一把黄金利锥刺透了白甲,穿透了他的身躯,幕法斯松开金锥,冷笑退后,群臣也跟着退后。

西斯兰格修痛苦地回头,但见叔父的脸面依旧冰冷,只是他的双手再也不必藏在袖间,群臣再次退后,直到距他三米以外,那正是他手中灵刃的长度。

“他们惧惮你,他们太惧惮你了,我的侄儿!”耳边传来幕法斯的冷音。

如同一场嘲讽,他的思想一阵恍惚,仿佛世界离他远去。

法芙羽挣脱了他,向台阶下飞快奔跑,圣埃抛出长剑,再次穿透他的身躯。但他并未倒下,他举起灵刃,向前抛刺。圣埃迎着法芙羽,但她的胸膛中却透出白刃,圣埃瞪傻了眼,她径直扑倒在圣埃的怀中。

西斯兰格修也同时倒地,他看见圣埃落泪不止,又听见可怜的法芙羽向他说出什么。

“圣埃,请将我遗忘,将一切悲伤遗忘,莫要让这仇恨埋葬你,”法芙羽拉着圣埃的手苍白淡笑,“我的爱人,我死了,会去往西兰布托么?”

“会的!一定会的!”圣埃椎心泣血地回答。

西斯兰格修看见灵刃被圣埃击作碎屑薄片,他切齿一笑,“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无法得到!”之后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至此,圣埃的回忆戛然而止,若万道雷霆在他耳边霹雳。

“这是故事的结尾么?”他起身,跃下天木,大风呼呼,乌云漫布了天空,一场骤雨即将到来,法芙羽的躯体靠在树根下,他盯着她死去的那般寂静面容,“不。”他面若冰霜地自答。

是的,故事的结尾不在此处,故事的开端也很遥远,若故事是吟游者飘渺的长歌,那这只是游离在歌词中段的半个字眼。

“她离开他时,她已是他永远的妻子,那时她口中所念的还是西兰布托,她的梦就在那里。”圣埃无论何时都会这样想......

注释:

(14)帝上:那西亚对王者的称呼。

(15)路易斯:精灵王子,曾使用灵刃伤害其弟弟,却也伤害了自己。

(16)天象:四象之一,四象为一种先天性赋予在身的力量,能够永生被赋予他人永生,同时肩负很多特殊力量,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千百年难以出现一位。

(17)神武决罗时期:历史中的一个时期,出现在羽界纪元人类与魔族的大战中。

(18)天使:这里指职位,并非真正天使。

(19)大司:这里是那西亚各阶的管理者,跟青冥境大司不同。

(20)羽界大帝:统一整个世界为羽界的人,其名为羽道冥一,飒神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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