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在高明双眸里滚滚涌动；
而他目光所及之处，亦有袅袅黑雾从墙体，地面，甚至是天花板里冒出来。
它们带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压抑感，仿佛一直看下去就会被压塌意志，渐入疯狂。
25%；
但高明却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太过忌惮。
太贫弱了。
林间旅馆所散发的黑雾，虽然量很多，但在质上，和他眼里现在正在翻涌，由外神所赐予的黑雾比起来，却是如同萤火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
可这并没有让高明感到高兴。
因为眼里黑雾的质越高，就越能说明诓骗自己的外神，其阶位肯定远高于现在还困住自己的林间旅馆。
“啧。”
高明不爽的啐了一口，然后把玩着还捏在手里的签字笔，若有所思。
他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做不当做。
但与此同时，外神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这么做并不能改变什么，高明。】
一如既往如同老旧收音机那般杂音，听不出男女。
这让高明脸色很不好看。
在房间另一边布满蛛网，镜面破旧的落地窗里黑雾翻滚着。
外神与高明对视；
虽然看不清楚黑雾与斗篷里祂的神色，但高明却笃定的觉得祂是在笑；
在笑他的不自量力。
于是高明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面色冷漠的走到落地镜旁，举起手来。
“咚！”
一拳锤到落地镜上，将其打了个稀巴烂。
破裂开来的玻璃碎了一地，而外神的身影也随之分裂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满满当当的充斥在玻璃碎片里。
【看来你现在需要冷静。】
“不，我很冷静。”
高明揉了揉指骨红肿的左拳，然后将另一只手里的签字笔随便扔到了地上。
诚如外神所言，自戳双眼并不能改变什么；
该是祂的眷属，还是祂的眷属。
虽然是被诓骗的，但契约既然签订，就已生效。
哪怕高明再不情愿，他依旧是被打上了外神‘莉兹·姆恩奈特’的标记。
所以之前只是在泄愤。
当然也不仅仅是泄愤。
他将自己的态度通过行动做给了外神看。
而在镜子碎片里，莉兹·姆恩奈特也明显回过神来，明白了高明就算成为自己眷属也不想帮自己做事的想法，但祂并没有生气，反而不由得窃窃轻笑。
一个没什么；
但几十个玻璃碎片里的外神都轻笑起来，那笑声顿时如同胡乱演奏的交响乐那样，根本不会让人享受，反而如同噪音般刺耳。
高明不为所动，而是就当莉兹·姆恩奈特宛如空气般，头也不回的选择离开这个房间。
【你迟早会明白的。】
【作为我的眷属，利大于弊。】
外神的声音随着高明远离房间而渐行渐小。
“咚！”
同时为了避免外神不再聒噪，高明离开房间还顺便一摔，重重关上房门。
“居然跟我玩怀柔政策，看来这契约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是个强制劳作的卖身契啊。”
不过也是，打工仔归打工仔，但老子也是二十一世纪新打工仔，干得不爽，直接撂挑子不做，辞职！
高明一边走，一边嘟囔着。
他也不怕外神听到，倒也不是问心无愧，而是无法以常识看待的外神，高明不觉得自己说出来与否，会影响到对方发觉情况。
毕竟对方能直接出现在自己眼睛的晶状体上，还能通过脑海与自己交流，这说明外神有着超过他想象的力量。
与之正面再起冲突实属不智；
不排除对方忍耐到了极限，产生撕票的想法。
高明并不觉得下一个被外神选为眷属的家伙，能像自己这样坚持本心，绝不做外神的走狗。
嗯；
绝不做外神走狗。
记起自己死去父亲所留下的那些越到后越如同呓语的手札，高明再度坚定了信念。
想要断开和外神之间的联系，大概是做不到的；
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保持本心，别被外神给蛊惑了吧。
高明找到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离开这个困住他的林间旅馆。
一边走一边想的高明下了楼，来到了林间旅馆的一楼大厅。
50%；
和之前没有丝毫头绪的困窘不同，现在的高明能够发现之前难以察觉的情况。
能做到这一步，自然是因为外神所赐予的这双翻涌着黑雾的眼睛。
不过通过外神直接打入高明脑海里的信息来看，祂似乎更喜欢把高明这双眼睛称之为‘看破真实之眼’。
呵，有够中二的。
高明鄙夷的咧嘴嘲讽，然后便认认真真的探查起来。
二楼走廊所见林间旅馆散发出来的黑雾，是杂乱无序的；
但一楼的黑雾，却有指向性。
高明看向了大厅右侧那株枯死得只剩下光秃秃枝干的盆栽。
走过去，看着宛如被太阳暴晒多日而干涸裂口的盆栽泥土，想了想，还是弯下腰来，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和中指，然后探入泥土的裂缝中，扣了扣。
摸到了什么东西！
高明直接两根手指一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一收。
一个腐朽严重的钥匙便从泥土中被他掏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林间旅馆所散发出来的黑雾，正不急不缓的被它吸纳。
75%；
第三次。
高明眉头微微一挑，这跟着‘看破真实之眼’一并获得的进度条似乎别有问题。
再忽视下去就有些不礼貌了。
高明感觉这很有可能是外神留下的隐患；
毕竟对方在契约上做不了事情，不代表对方没办法在其他地方给他下绊子。
高明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外神，毕竟自个父亲生前神志尚且清明的时候，就一直叮嘱他绝对要远离外神。
只不过当初还未接触过真实世界的高明并没有太过留意；
但被迫踏入世界另一门的如今也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高明留意了一下进度条，然后这才重新将钥匙拿起来。
107.
是107房的钥匙。
80%。
高明微微皱眉，但还是选择拿起钥匙，前往自己前不久才重重闭上的107房。
“咔。”
将腐朽得仿佛轻轻一扭就有可能被掰断的钥匙插进了孔里。
99%。
进度条已经到了临门一脚。
很显然，若是打开房门，那么进度条极有可能便会被填满，变成百分之百。
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高明不知道；
但若是不开房门，他很有可能会梅开二度，再次渴死在林间旅馆里。
而这两个情况有可能都在外神的盘算之内；
高明顿时有了主意。
那他就在这两者中找到更利于自己的做法。
那就是打开房门！
于是顺势一扭。
“咔嚓。”
100%。
房门被打开了，但高明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行动；
而是在进度条填满的那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顿时光怪陆离起来。
压抑，诡异，不可名状；
光污染里，高明陷入到了理智判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