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5争吵·假象
周醒出了车站是被李秀媛拎着回家的。
李秀媛等不及，非要去捉她。
她和周立川从老家回来才得知周醒压根没在绥城。之前他们在老家，查岗不算太严，周醒整天一个又一个瞎话编着，勉强应付得上。可谁知道李秀媛还搞突击检查啊，周醒是真没扛住。不光这，也不知道李秀媛从哪打听来的陈斯然的联系方式，一口一个小陈叫的亲切。偏偏这段时间里周醒和陈斯然谁也没联系过谁，李秀媛一问周醒的状况，陈斯然什么也答不出。
得，只能露馅。
李秀媛不□□性大，记性还好。上了车，一句一句穷追不舍地追问她这段时间去哪了，做了什么，为什么还不带陈斯然回家。
李秀媛：“我走之前你非说留在公司加班，一句句说的都跟真的似的，我一走你就变脸是吧，全把我说的话当放屁是吧？”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加班，我以为你想跟人家小陈过元旦呢，可这一问倒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又跟你那一群狐朋狗友鬼混去了是吧！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小陈那孩子还一直这个那个的给你开脱，你对得起谁啊你！”
李秀媛显然越骂越上头，狂轰滥炸，像极了怒气滚滚的河豚。
周立川在前边开车，几次想插话都插不上。
“说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几次后，李秀媛最终还是受不了他。
周立川瞟一眼后视镜，看见李秀媛斜着眉毛的样子，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憋回去不少，最后只悻悻说了一句。
“你别那么说小醒，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虽然一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八百个弯，但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怒气攻击。
“什么不是故意的？她要不是故意的就不会自己偷偷跑出去跟她的那群狐朋狗友鬼混！还整天跟家里编瞎话，编的都跟真的似的！哪用得着她故意啊，她要是想故意早就把我这个当妈的气死了！”
李秀媛一边说，一边朝后座角落里窝着的周醒翻白眼。
周醒从上了车就一直没敢言语，因为她知道，这会儿说话只能增加李女士的怒气值，还不如一句话不说装个死人来的痛快。
可能装着装着暴风雨就结束了吧。
“我说你这么半天你连吱一声都不是吧？肯定又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是吧？你就不能长点心吗？你妈我在这跟你说话呢！”
“说话！”
这次的暴风雨怎么还波及到了边上的小山村？
李秀媛说了那么久，周醒虽然没听进去几句，但也是憋气，自然说话也好听不到哪去。
周醒：“我这不是给您充足的展示时间嘛。”
这么一句话又把李秀媛的怒气往上提起来不少。
“给我充足的展示时间？你给我时间？我用的着你啊！你赵姨还总说我，让我和你多沟通，别一见面说不了几句就吵架。”她说着许是给自己气笑了，“你自己瞅瞅你说的这话，这是想跟我沟通的态度吗！”
周醒：“……”
你管这叫沟通？
等会儿……
怎么哪都有这个赵姨啊？一直介绍相亲对象是她，“提倡沟通”也是她，说不定把陈斯然联系方式给李秀媛的还是她。
周醒真是无奈的到没有办法，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姐妹”？
周醒眉头皱的更深，耳边仍旧嗡嗡响。
不过李秀媛还有一点是好的，就是无论她怎么生气，怎么骂你，但她从来都不会动手。
要不就她俩这脾气，周醒早就数不清挨过多少拳头了。
不得不说周立川的车技真的好，有李秀媛这样狂轰滥炸的bgm加持，对他都好像一点影响没有。
离家还剩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遇上了一个红灯。
车子平稳停下，离最前边的斑马线隔了两辆车，周立川终于有时间扭过头来制止一下处在战争中的母女俩。
周立川：“秀媛啊，差不多行了，小醒这才刚回来，坐了那么久的高铁……”
也怪累的……
“怎么了？怎么了！我现在说她两句都不行了是吗？我说她你心疼啊！”
“是心疼啊……”
周立川越说声音越小。
“要我说她原来可不这样，就是你一直给她开脱，给她惯的。还有她那堆狐朋狗友带的，要不然哪会走歪路！”
到这，周醒装死再也装不下去。
前边说的那堆她都能忍，这个她忍不了。
“什么叫走歪路？什么叫狐朋狗友？”
周醒知道李秀媛对她的职业有偏见，才一直张罗着给她相亲结婚生子，目的就是尽快让她离开这个行业，定定心。对李秀媛来说，自媒体这个行业好像有多么难堪，整日抛头露面，又或许跟别人提起这个职业有多么抬不起头。她一直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她的职业，看她的朋友。
逢年过节的各种聚会上，每每有人问起周醒的职业，李秀媛的反应都只是搪塞。
她从来都不认可她。
俗话都说事不过三，可自从周醒踏进这个行业以来，李秀媛不止一次地跟她发生过争吵。说她的职业是歪路，贬低她的朋友是狐朋狗友。
可她不过就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她，职业，朋友，这些都没有错。
周醒难得一次的反抗彻底激化了这场战争的矛盾。
李秀媛可能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愣了几秒说不出来话。
红灯进入倒计时，车厢后座的氛围剑拔弩张。
三，二，一。
变绿灯。
前边车子缓缓起步，周立川这张笨嘴什么也说不出，转过头去开车。
周围景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还差一小段路到家。
现在还回家干嘛？回去继续承受她的枪林弹雨？
那不可能。
“爸，前边路边停一下，我下车。”
周醒越做越勇。
“小醒……”
周立川想劝不知道怎么劝。
他快做了一辈子警察，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的老婆和女儿面前这么窝囊。
“给她停！”李秀媛发话。
车子没开几步又在路边停下，周醒立刻下车，简直一秒都不想多待。
临下车前，还不忘挖人心肺地补一句。
“我跟陈斯然一直都是假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您别骚扰人家了。”
骚扰。
她故意用的这个词。就像她说她的朋友是狐朋狗友一样。
而后“哐当”一声关上车门，动作麻利。
周醒废了老大劲才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的小窝。
和李秀媛大吵了一架，筋疲力尽，她进屋倒头就睡，行李箱被四仰八叉地扔在门廊正中央。
烦肯定是烦，但说出来以后又有点爽。
等她再一次从床上睁开眼的时候，外边天都黑了。
难得吵架有催眠的功效。
好像很久都没睡过这么长时间，周醒在一片黑暗里摸到手机。
按下屏幕键，一瞬间亮起的白光让她缓了好半天。
——17:42。
都快晚上了。真的睡了好久。
接着习惯性地查看信息。
屏幕上顶头的一栏是周立川。
刚醒，要不是看见这个，周醒好像都忘了自己几个小时之前还在“被吵架”。
可这会儿，无论是周立川的信息，还是李秀媛的，她一个都不想看。
哦不是，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的李秀媛又怎么会给她发信息。
周醒不看周立川的，都不用看就知道内容，肯定是过来让她服软的。
她不明白，平日里在局里那么威风一老头怎么在家里就这么窝囊。
周醒真不明白。
下面紧挨着第二栏就是杨路帆。
他也给她发了不少。
最开始问她到了没，那会儿周醒和李秀媛剑拔弩张没顾上。后来又问她有没有吃午饭，那会儿她在睡觉也没回。最后杨路帆可能反应过来她在睡觉，又发了一个“醒了以后回消息”。
周醒看完，耐着性子一条条回过去，闭口不提她跟李秀媛吵架这档子事。
给杨路帆回完，退出来以后才看到程斯的。
这姐没事一般不咋给她发信息。她们俩喜欢打视频或者直接见面。
她的信息简洁，不用点进去就能看见仅有的唯一的一条。
程斯：【晚上喝酒来不来？】
……
她说喝酒，周醒还以为是那种气氛燃得要爆炸的酒吧，去了以后才知道是个喝酒撸串的地方。
不光谈不上气氛爆炸，木质屏风隔成的小隔间还让这地略微和清雅沾上边，在外边看真的挺难想到这其实是个喝酒撸串的地方。
其实串不串无所谓，今天的周醒只想找个地方大口喝酒。
进去看见程斯，这姐已经自顾自地喝上了，并且如往常一样地嫌她慢。
两人位置的小隔间，程斯坐一边，周醒过去坐在另一边。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可今天刚到。”
周醒落座，抽起几张纸巾把自己面前的桌面来来回回擦了一遍。
程斯见她那嫌弃的模样，啧一声，说：“我不光知道你回来了，还知道你肯定挨骂了。”
“你听她说的？”周醒心知肚明。
“可不，你妈的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我尽力给你圆了，圆没圆好就不知道了。”
“圆得好也没用，我下午跟她吵架了，她单方面骂我。”
周醒语气平白，像之前说过的无数次一样。前两年的时候，周醒和李秀媛吵架以后还会怒气冲冲地跟程斯辩驳，说她不通情达理，说她固执。后来经历的多了，周醒也就越来越平淡，几杯酒下肚就更淡了。
“我也吵架了。”程斯说。
“跟许沐？”
程斯不出所料地点点头。
“怎么回事？你俩好好的怎么吵架了。”周醒不解。
他们仨是高中同学，认识的时间比一般人都长。自从认识以来，周醒几乎没见过他俩吵架，因为许沐总是惯着她。
“可能他倦了呗。”
一听就不是真话，周醒拍她一下，“好好说。”
程斯从盘子里捏起一串白菜递到嘴边，狠命地咬上一口。
“就元旦他想带我回家，我不愿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妈妈一直看不上我。”
周醒叹口气，“我也跟李女士把陈斯然的事说了。”
程斯：“……”
能成为姐妹，多少还是有点子“同甘共苦”在身上的。
“那你跟她说杨路帆的事了吗？”
“当然没有啊。因为陈斯然的事没说清。”周醒抿酒。
啧，怎么又开始烦。
“你怎么说的？”
“当时在气头上，就下车的时候甩了句我跟陈斯然不是真的。”
“……”
程斯：“那你这跟什么都没说没有区别。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杨路帆个名分，总是搞地下多没劲。”
周醒白她一眼，“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见许沐爸妈？”
“等你见完杨路帆爸妈以后吧。”
“……”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他提过他的父母。”周醒顿觉。
“那怎么了？”
“就是突然感觉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可能还没到时候呢。我倒是不想听许沐提他爸妈。”
周醒：“……”
烦恼各不相同。
“别愣了，喝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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