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322·鱼刺
逛完超市把周醒安全送回家，杨路帆回了工作室，本意是加班工作，可写了几句词却总感觉不对劲，差点意思。后来越写越烦，废纸团扔了一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更是烦的要炸，一个电话把one炸起来，找他出去喝酒。
可能是赶巧了，one那会儿非但没睡还一肚子气，跟给他打电话的杨路帆心气正合。从电话里就听出来one满口是火，问起才知道他闲来无事打了几把游戏结果全是输。
杨路帆笑说那还打什么啊，赶紧出来喝酒吧。
one琢磨琢磨正合心意，爽快直说，那也别出去了，我买了酒去工作室找你，外边太冷。
杨路帆一听，那岂不是更好了，说那你买吧。
午夜凌晨，两兄弟在四下无人的工作室起居间里喝酒。几乎每喝一口，one就会骂一句刚才游戏中不打配合的队友，时而伴随着愤愤不平的动作。而杨路帆则盘腿坐在地上边喝酒边听他吐槽，左耳进右耳出。
少说十几句过后，听得人属实烦，好像只大苍蝇围在耳朵边嗡嗡不停。
杨路帆的耳朵涨，一个没忍住，使劲一脚踹在大苍蝇的膝盖上。
他一副不经意地摸了摸耳朵，没有丝毫愧疚。
“行了啊你，烦不烦啊。”
哪知他突然来这么一下，one险些被踹翻。
“靠…你他妈…”
恍惚间，隐约觉得指节上亮了一处，one想要甩过去的手忽地停下，“欸等等，那是什么？”
杨路帆顺着他的视线看，最终定格在自己握着易拉罐的手上。
是戒指。
他索性把易拉罐换了只手拿，手指微张，手背朝外，大大方方把手举起来举到对面人的面前供他看，咧嘴笑。
杨路帆手生的好看，手指纤长，骨节明显，素圈戒指在灯光的照映下更亮，少许波浪花纹勾勒指侧。
“情侣对戒。”嘴角勾着，偏偏语气不轻不淡，还侧头抿酒。
one片刻没说话，在地毯上眯眼瞧着沙发上的杨路帆，那人一副表面不显却暗戳戳得意的劲儿。
果然酒精会拖慢人的思维能力，怎么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从进门那起，one就感觉杨路帆稍稍有些不对劲。这么一回忆，简直打通了脑子里的任督二脉。
one接着盯着他浑身上下地看，杨路帆对上他竟笑。
得，可算是捋明白了。
“杨路帆，你可真他妈的狗啊！靠！合着大晚上把我整这来就是为了跟我显摆显摆你的戒指？你可真他妈的绝啊！”one讽刺般地朝他竖起大拇指，“杨路帆，牛逼！”
“靠！杨狗！”
杨路帆不插言，只是听着他骂，自己在一旁笑着喝酒。
后来one的词骂完了，人也累了，便又和杨路帆说起话。
“没想到你也会是个被戒指圈套住的人。”one忍不住地咂咂嘴。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两人相视，碰杯。
淡然间，有人蓦得开口。
“她那天喝醉了，我把她送回家给她换鞋。她就问我你说咱们会结婚吗。”杨路帆语气挺谈，倒在沙发里没有动作，似乎在说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她当时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我，眼睛特别红，但她没哭，就只是问会结婚吗，我才知道她跟我在一起原来没有安全感。”
男人说着，却孤独傍身。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你想和她结婚吗。”
“我？”杨路帆拿着易拉罐的手指默默扣紧几分，嘴里吐出的字眼更是冒着不自信。
啤酒易拉罐再开一瓶，地上散坐着的男人慢慢起身。
“看吧，你没想过和她的未来。”one嗤笑。
果然，世间情爱大多如此。
杨路帆切一声，嘴角嘲讽，倒在沙发里微微合眼，手里的易拉罐一晃一晃，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
啤酒瓶不再摇晃，反向喉咙中猛灌一口，冰凉酒液直接入肚，刺激得男人不禁“斯哈”一声。
十几秒后，才缓过来劲儿。
杨路帆不再仰倚着沙发，他弯背坐着，手肘拄在膝盖上支撑上半身。半空的易拉罐被捏在左手里，手腕贴合靠在额前。
碎发挡着眼眸，看不清神情，可声音却出卖了这一切。
“我当然想和她有未来啊。”
他声音压得低，带着不自觉的委屈。大部分是情绪影响，少部分是酒后慵懒。
恋爱里的人明明都甜的不行，什么忧虑都可解，可当one抬眼看杨路帆的时候却总感觉他身上还背着其他。
这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别人都帮不了他，偏偏只有他自己。
……
翌日，和程斯他们约好了一起吃饭。
杨路帆开车去周醒公司大楼下等她，小姑娘风风火火从公司大楼里跑出来上车，衣角仍然冒着寒气。
杨路帆递给她路上买的热可可，周醒正翻着副驾驶抽屉，一时半会儿空不下手来拿。
“帮我再拿一会儿，气垫找不到了。”
杨路帆闻言手收回到胸前，静静看她。
“今天早上就没有找到，我还以为在公司，结果上班以后找了一通，还是没找到。”她又说。
“哪个呀？”杨路帆稍微侧过身，没什么心思的随意问一嘴。
“就上次薇薇姐送的那个。”
“找不到就不找了，我送你个新的。”
周醒抬起头，视线移到杨路帆脸上，郑重其事地说：“不要。”
他下意识挑眉，“新的都不要？”
“我那个还有好多，没用完就买新的，浪费钱。而且我直觉它一定没丢，肯定能找到。”
杨路帆不再多说，把饮料放在架上，启动车子。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挺有名的餐厅，以前周醒和人谈合作的时候来过几次。这地虽然金碧辉煌，不过做出来的菜她却不怎么喜欢，口味太淡。小巧精致的摆盘她总是觉得小家子气，可能只适合一些名利场上的酒局交易。
周醒只吃了几口甜品，后来几乎没动筷子。旁边的杨路帆和许沐伴酒交际，相谈甚欢，也没吃几口。两人半斤八两，难免回家的时候肚子饿。
杨路帆喝了酒，回去的路上周醒开车。
车窗开了一条小缝，有风灌进来，杨路帆酒量很好，不怎么醉，这会儿正倚在副驾驶里闭眼养神。
小空间里静悄悄的，周醒故意没放音乐，偶有灌进来的风声呼呼。
许是喝酒吃饭的时候憋烦了，烟瘾犯了，杨路帆动了动手探进裤子口袋里去摸烟盒。半支烟还没敲出来，被周醒拦下。
男人苦笑一声，无奈作罢，烟盒被盖上重新装进口袋里。
“你没听说过，抽烟喝酒的男人活不长？”车子开到宽阔平坦的大马路上，周醒眼神扫过他没什么正经地说，“杨路帆，这两样你都占。”
杨路帆哼笑一声，没说话，他可没听说过这个。
左转向灯闪起，车子拐入岔道，“尽早把烟戒了吧，小小年纪就抽烟，没好处。”
“年纪哪小了？”他这句回的快。
说的明明是戒烟，可这小子的关注点却在年纪这两个字眼上。不知怎么，她今天额外想呛他。
“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小？就说咱们这几个人，你是不是最小的？”
“咱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做事都考虑年龄？”
显然不服。
“是，二十是成年了，可做什么事不考虑年纪？这二十和三十做事指定不一样。”
“你这就叫年龄歧视，三十岁能做的事二十岁也一样能做。”
“哟那可不是，不能做的事多着呢！”
杨路帆当然不愿意吃瘪啊，整个身子往周醒这边侧，“你就说什么事？”
显然上头了，一股子理论的劲头。
“就拿个最简单的说，你现在能结婚吗？”
偏了，彻底偏了。
一句话脱口而出，压根没经过大脑。周醒一滴酒都没喝，此刻却觉得醉，嘴边是说不出的麻。
降下半截的窗子仍旧呼呼惯着冷风，从她耳边穿过，好似故意隔开与他之间的空气。
听见话，两个人都明显地顿住，而后杨路帆没什么反应，是无措。
短暂几秒却又无比漫长，没人说话让这气氛又紧了几分。周醒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圈的更紧，而后平稳地转弯驶入一条更加宽阔的马路。
“不是说没吃饱？前边左转去吃宵夜。”
最后，男人出声，好像对刚才的话题毫不在意，全然没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十二月的时候，杨路帆辗转于各地品牌方的活动，而周醒的事业也逐渐进入了年底收尾，两个人虽在不同地方却出奇一致地忙得焦头烂额。
那段时间周醒每天晚上回家很晚，大多时候都是倒头就睡。而杨路帆也没好到哪去，下了活动，除了美其名曰的聚餐就是应酬。几乎整个十二月两个人都没怎么见过面。有的时候杨路帆闲下来，实在想她就想给她打电话，可周醒不是在工作就是困得叮当响，根本顾不上他。两个人的联系差不多都在那一天断断续续统共发不了几条的信息上边。
那段时间两人聚少离多，连旁人都看得出来，白槿禾说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你联系周醒，杨路帆听了只能无奈笑笑说一句她忙。
那年冬天格外冷，雪却下的出奇的少，数来数去好像也只有初冬下的那一场。
临近元旦公司放假，周醒才难得得空。可闲下来的只有她自己，杨路帆那边还是排了两场元旦活动，而这两场活动偏偏还都不在本市。
意思就是她要是想见杨路帆只能去外地找他。
往年元旦的时候，周醒一家不出意外都会回老家过。关键是周立川爱喝酒，平常有李秀媛管着他，可回去就不一样了，老老少少约着下棋打牌喝酒，李秀媛碍于面子管他也少，他一天能喝三茬。
而周醒回去也就算是个陪衬，作用就是显得一家人整整齐齐。她本就不愿回去被姑姨娘舅东问西问，更何况今年有了杨路帆，自然这陪衬也不想当了。
她要趁着这个难得的假期偷偷去探望她的小男友。
所以月底周醒回了一趟家，主要就是找个借口不回老家过元旦，顺便蹭吃蹭喝。
那会儿是中午，外边天阴没太阳，好在屋里暖气开的足，周醒穿一件薄薄的秋衣倚着冰箱看李秀媛给土豆刮皮。
周立川还在局里当班，家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
李秀媛动作麻利，也不指望她那个笨手笨脚的女儿。周醒在一旁揣着小心思，扭捏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啧，谎话还没编好，这叫人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口啊。
磨蹭半天，还是李秀媛抬头看她一眼，“有什么事直说，磨叽什么。”
周醒吃惊，身子从冰箱上离开一点。
“没什么事啊。”
女人又斜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啊，你不抬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妈，咱说话就说话，文明点。”周醒身子完全离开冰箱，往李秀媛边上凑了凑，“就是……今年元旦我不想回老家了。”
李秀媛早就料到，手下动作不停，问：“什么原因？”
“工作啊，加班。”
“……”
李秀媛犀利的眼神对上她的，伴着轻哼一声，周醒心里直发毛，却故意装腔作势。
“你不信？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真的是加班。”
李秀媛又哼一声，端着刮好皮的土豆进到厨房里，剩周醒一人待在外边。
“……”
李秀媛：“过了元旦，等我和你爸回来，你带小陈来家里吃个饭吧。”
“……”
小陈？
这人谁啊？周醒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陈斯然？
救命，把他忘了。
挺长一段时间没提过这个名，周醒愣了几秒才惊觉，差点穿帮。
……可带回家来吃饭是什么意思呢？
该不会……
“你说你，到现在我们还没见过那孩子呢，听你赵姨说无数次也不如自己真真切切见一回。你们元旦约好了一起出去？”
“不是！我是真加班呢！”
“欸行了，你们小年轻怎么谈恋爱我不管，但是必须注意分寸。”
李秀媛说的一本正经，但周醒只觉得头疼。
“妈，真不是，我跟他不是……”
“行了，妈不问了，你元旦不回去我跟你爸说。”
“……”
这感觉就好像是让杨路帆平白无故当了三。
一根鱼刺硬生生卡在周醒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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