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0醉酒·问话
当天凌晨。
秀荷观邸。
临街商铺的招牌闭了大半，只几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门。大门的门庭处亮着盏小灯，有小虫围着亮光飞，保安小哥正在门房处打着盹。
一辆白色轿车从左边的路口转过来，停在小区紧闭的大门前。
迷糊在睡梦中的保安小哥被亮白色的车灯晃了眼，惺忪着抬起头来向外望。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驾驶座下来往这边走，离他越来越近。
几步的距离，没看几眼男人就到了跟前。
模样的看的更加清楚。
挺匀称一人，穿一身浅灰色西装，鼻梁上架一副金属质感的眼镜，镜片背后的眼睛，眸子锐利。保安小哥成天在这站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只盯了来人几眼，就断定这人非富即贵，浑身上下冒着的矜贵公子的气质怎么压也压不住。
接着，那人单指敲了下门房的玻璃，问了第一句话：“麻烦您给开下门。”
随后眉梢微挑，指向车前紧闭着的大门。
保安小哥醒了一分，忙着解释，“先生，我们这是有规定的，如果您不是业主的话车是不能进去的。”
“我不是业主，但我朋友是，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那也不行。”
许沐微微皱眉。
“先生，我们这个小区要求安全性，如果我今天放您进去了，说不准明天就会再有别人，这不是个事啊，您说是吧？”
“但我朋友真的喝醉了，我没法带她进去啊，您就通融通融。”男人从西装口袋里往外摸烟盒，抽出一根后递给保安。
小哥见状摆手拒绝，“不是，先生，您给我递这个我也不能放您进去啊……”
……
说了半天，门没给开，一口一个先生倒是叫的亲切。
不远处车里的程斯早就待烦了，朝车窗外大喊。
“许沐！你好了没呀！慢死了！”
旁边座位里的周醒一直瘫着，这会儿嫌她吵，伸手去捂她的嘴。
“呜呜呜……”
许沐扭过头来往车窗那瞅一眼，程斯脸色发红探头在车窗外，拧出纹路的眉头每一条都在诉说着不耐烦。
“靠！废话什么呢！他妈的到底给不给开门？”声音更大，怒气值显然上升。
保安被她突如其来的喊叫吓得汗毛竖起，生怕她分分钟冲下来给他两拳。待程斯安静下来，脑袋靠在还没完全落下的玻璃窗上，头发垂在车门外。
回过头，又对上许沐笑嘻嘻的一双眼。
保安小哥：“……”
……
“你等会儿…等会儿再下车。”程斯迷迷糊糊地去拽旁边那人，“你男朋友待会儿就来了。”
“哎呀……你别拽我。”
程斯的酒量一直都比周醒好，所以现在相对起来程斯的意识也比周醒清醒一点。不过今天两人都喝成这样，也实属不易。
两个女人闹翻天，更何况是两个喝醉的女人。
许沐嫌烦，把车锁了，这会儿正靠着车抽烟，任她们两个在车里闹。
从酒馆接到程斯和周醒的时候，许沐就让周醒给杨路帆打了电话。纵使周醒喝的烂醉不听话，这电话也得打。因为周醒是女孩，他这身份肯定不合适，况且他家那位也醉的没法，是真应付不了。
单元楼前路灯亮着，光微弱，落在常青灌木丛上，上面还铺着薄薄一层没化的雪。
不远处小路蜿蜒，有车灯晃过，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许沐把嘴边衔着的烟接下来，眯眼顺着看。
很快，车子隔几米远停下。
注意到车光，被锁在车里的周醒程斯扒着后车窗玻璃向后看，许沐也稍稍站直了些。
杨路帆从车中下来，与斜着身看他的许沐目光撞上。
气场相当的男人见面丝毫不逊于女人。
来人还是一贯的鸭舌帽扣在头上，简单大方的黑色冲锋衣。他身形笔挺，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腿侧随着走路的动作一摆一摆。
杨路帆径直走过来，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视线蜻蜓点水，从头顶落在许沐眼睛上，就不再向下，接着对他稍微点了下头。
他手仍插在外套口袋里没拿出来，气势上倔强又高傲。
“杨路帆？”有人率先打破这场无声的碰面。
许沐身子完全从车子上离开，站直。
杨路帆嗯一声，藏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终于拿了出来，向上把帽檐故意抬起来几分，露出眼睛和眉毛，“你是许沐吧。”
“是。”许沐笑一下。
果然男人互相知道对方都是在女人的嘴里，许沐是如此，杨路帆也无差。
他早就知道周醒有个不错的朋友，而且还是在局子里认识的，而这位局子里认识的朋友还有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男朋友。
出于男人之间的客套，许沐习惯性地给杨路帆递烟。
“会抽烟吧？”指尖贴在烟盒上，敲出一支。
“会。”
细长的烟在指尖传递，接着叼上嘴边，打火机“咔哒”一声响，火光微亮，点燃。
“之前听程斯提起过你，说你是个明星？”许沐不加思考，习惯性地发问。
说实在的，杨路帆是真的不喜欢类似于“明星”“大明星”的这种称呼，可逢人问起他又懒得解释。这会儿许沐问也是，他就又模棱两可地回一句“算是吧”。
许沐掸下烟灰，微微点头表示了解，随后又问一句。
“平时陪你女朋友的时间很少吧？”
“嗯…”
他有点愣，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又不是。
杨路帆显然是没想到和一个人第一次见面就能谈到这种问题，眼神有些不解和闪躲。可微微琢磨下，这话似乎是有点感慨。
一支烟吸完，烟灰殆尽。
程斯也是第一次见到杨路帆真人，这会儿正按捺不住地趴车窗上跟周醒小声说你男朋友好帅之类的话。被扒拉过来的周醒凑过来，眼神散着，看向仅一玻璃之隔的杨路帆。
杨路帆跟许沐说着话，被玻璃碰撞声吸引，不经意向她那瞅一眼，便对上小姑娘笑嘻嘻的眼眸。
接着女孩又抓抓旁边的人，“程斯，他好帅……我要娶他做老公！”
车窗外的杨路帆和许沐：“……”
……果然喝的不少。
周醒看见杨路帆，不知道是认出来了还是没有，反正反应挺大，手握成拳头隔着玻璃乱敲，嘴里还细细麻麻地说着话。
杨路帆见状，也没心思再跟许沐闲聊。
两人收了话，许沐解锁开车门。杨路帆弯腰凑近车里去抱周醒，大手穿到她背后与另一只手相扣，女孩小小一只被拢起来。周醒瞬间被杨路帆甘冽的气息包裹，扬手顺势搂上他的脖子。
见有人把周醒从自己身边抱走，程斯可是不干，伸直了手臂去拽周醒的衣服。
喝醉了的程斯远比平时力气大，抻得杨路帆抱人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衣服被狠狠拽住。
“帮下忙。”杨路帆寻求许沐帮助。
许沐反应快，去另一边开门捉程斯的手，废了大劲才把程斯的手掰开。可她这会儿正在疯劲儿上，硬生生把许沐手上抓出来几条印子。
杨路帆把周醒抱在怀里直起身，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车子后边的的程斯还在闹。
细风吹着，有些凉。周醒发热的脑袋往杨路帆脖子那扎，额头温热与颈间软肉相贴，杨路帆把她往上颠一下，手抱得更紧。
周醒被杨路帆抱在怀里倒是安分了，她不动，手安安静静地搭在他肩膀上，有规律地平稳呼吸着，像是睡着了。
视线从周醒红扑扑的小脸上移开，杨路帆看到不远处正发难的许沐。那人还在和自己女朋友“作斗争”，不得不感慨一下那人的家庭地位。
啧啧啧…
“你自己行吗？”杨路帆看的不太自在，还是没忍住问一嘴。
想想刚才，好歹和许沐难兄难弟了一把。
“行，问题不大。”许沐按着程斯的手，好不容易抽出个眼风温声回话，“你快带她上去吧。”
“那行。”一丝迟疑后，还是打消了。
问题是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欸，兄弟…”
没走出一步，杨路帆回头。
“回头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愣，然后…
“行。”杨路帆应下。
不止男人，喝醉耍酒疯这事在女人身上也会发生。
这会儿，杨路帆正揽着醉的不成样子的周醒从电梯里出来。
进电梯的时候周醒还乖的很，可没出一会儿女孩就喊热，硬要从杨路帆怀里挣脱下来。把她放下来，自己又站不稳，杨路帆只能紧跟着扶着，充当她的人形拐杖。
电梯叮咚一声响，门开，带着房顶的声控灯也亮。
杨路帆之前过来她家的时候被周醒要求着录了指纹，所以开门解锁轻而易举。只不过边上这人太过于不安分，瞧这看那，一个不留神竟然把门口盆栽的叶子都摘掉了好几片。
杨路帆瞅一眼那条光秃秃的枝，又看看抓着一把叶子正兴奋的周醒，啧，回头酒醒了又该心疼。
开门，开灯又捉人，好不容易把人连拖带拽弄进了屋，杨路帆也被耗得没了力气。这会儿他本应该在工作室里写词的，而不是照顾一个小酒鬼。
周醒不再疯了，倒在沙发一角不成样子，大衣衣角翻折在腰腹处，长发掩了面容。
周醒是不重，可连抱带拖一大通也是费劲。杨路帆挨着她坐，脑袋垂在沙发背上放松。在沙发上坐了约莫一分钟攒力，杨路帆起来去门口那给她拿拖鞋，回来的时候开了空调的暖气，调成合适的温度。
可不料就这么短短几分钟，转过头来，刚才沙发上那人就又不见了。杨路帆站在玄关处，一手拎着拖鞋，上牙撵上下唇头皮发麻。
“周醒！”
“在这！”
居然还会回应他。
声音从厨房里来。
杨路帆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直蹦，放下拖鞋，立刻去寻她。
厨房里灯没开，乌漆嘛黑一片，只借着一点客厅里的光。小姑娘站在灶台前，仍旧套着厚大衣，头发散着，能听得见塑料袋悉悉索索的声音。
杨路帆个子高，站在门边几乎挡住所有照进来的光，他背着光，叉腰，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也不用想，他这会儿肯定是有些气的，他担心她。
“周醒，你干嘛呢？”
听见声音，她木木地转过头来，“我是想你这么晚过来，应该还没有吃饭，我想给你煮面。”
说完，对着门边的杨路帆抖抖手里的塑料袋。
杨路帆：“……”
靠，气笑了。
他啪嗒一下把厨房的灯打开，瞬间光亮满屋。
女孩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泛着水光，手里拎着那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反正不是她嘴里说的面。杨路帆只扫一眼便得出结论。
“我不饿。”
“我觉得你饿。”周醒固执说道，喝完酒有一点莫名的小奶音。
杨路帆的气消了大半，即使气也得好声好语地跟她说话。
“我真的不饿呢，过来之前吃过了。”
一边说，一边去抢她手里的东西。周醒反应慢，杨路帆一下便拿到，然后东西被他放在大理石台面上。
塑料包装花里胡哨，不知道是哪国进口的薯片，得亏没煮。
杨路帆领着她出去，给她脱了身上的厚大衣，又她顺了顺脑袋上凌乱的头发。
把周醒安置在沙发上，他又拎了拖鞋蹲下来给她换。
杨路帆蹲在她脚边，去解她鞋上的蝴蝶结系带。而她安静坐着，眼睛时不时地眨几下，睫毛忽闪，似乎在想事情。
一只鞋换好，杨路帆使坏般故意拍了拍她的脚，不料却被叫住。
“杨路帆。”周醒伸手摸他的发顶，头发有点扎，顺着摸到侧脸。
“干嘛？”
他以为她会问为什么拍她的脚，或是其他一些更没有厘头地事，所以连脑袋都没有抬一下，接着去给她换另一只鞋。
“你说咱们会结婚吗？”
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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