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咖啡·故事
“嗯…有点开心？”路百靠着软垫略微歪头，若有所思地琢磨她说的每个字。
咖啡店里人少，小匙与瓷质咖啡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周醒不自然地端起咖啡杯，小抿一口。虽然动作微乎其微，但是女孩的扭捏样子一毫不差全都落进对面路百的眼里。
空气稍微有些静默，路百长睫落下，表情很淡。
“你们女生说的有点开心就是很开心的意思吧？”
周醒睫毛轻颤，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路百说的似乎没错，在她嘴里有时爆炸开心的事情也会被她说成“有点开心”。她指尖轻叩桌面，这种被人猜透的滋味有点不爽。
路百盯着她似笑非笑，接着说：“那说说看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像他爸爸一样了。
周醒心里想。
咖啡杯被她托在手中，周醒沉思片刻，还是吐出了句没有什么价值的话：“这事不太好说。”
这段时间的开心事嘛，无非就是她把杨路帆搞到手了，而且不光现在高兴，以后想起来还是会高兴。可这事周醒连程斯都还没说又怎么会率先和他讲，况且她现在根本摸不准路百当初想要认识她的目的是什么。
开始刚认识的时候周醒也和倪倪他们一样，认为路百动机不纯，无非就是想泡她，可目前见面的几句谈话又似乎在悄悄钉碎她以前的所有猜测。
路百不急，他不说话，又拿起小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杯里。随着他的动作，焦棕色的液体卷起一圈一轮的小，活脱脱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周醒想，这人若是真放在了古代，指定会成天抱着鸟笼子，围着乌龟转。
片刻，搅着咖啡的手停了下来，可杯子中的小涡仍在旋转。路百忽地抬眸，眸中暗波闪动，与正闲闲打量他的周醒目光相接。
“有男朋友了？”他说。
看似试探性的话，却如平地惊雷般激起水花。
“你怎么知道？！”周醒万分差异，眼睛突然睁得像铜铃般，连咖啡杯都差点没端稳。
哪还用得着回答，周醒的表现就证实了路百的猜测，其实即使她不这么大反应，他也差不多猜了个大概。路百轻笑，不急不徐地再次端起咖啡杯到嘴边。他喝咖啡很文雅，就连拿杯子的动作都透着一股矜贵气息，看的周醒内心焦灼。
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很明显吗？还是面前这人会读心？
她胡思乱想。
没等得及路百回答，靠近周醒一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周醒低头看一眼，是良子打来的，这小子有段日子没联系她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可这会儿的周醒无暇顾及他，直接挂掉。
电话被挂掉，周醒的视线重新回到路百脸上，刚想开口，可谁知电话再次响起。周醒低头一看，还是那人。
路百分她个眼神，不怎么介意：“没事，你接。”
周醒道一声不好意思，接通了良子的电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里仍然透露着一丝不悦。
“什么事？”
“周姐过来打本吗？”良子语气很是兴奋，连忙接着说：“我现在在方南这呢，这小子新到了两个新本，一个偏悬疑一个偏恐怖，都是你喜欢的。刚会这小子见我过来还想偷偷摸摸地藏起来，不想拿出来给咱们玩，这也太他妈的不够意思了……”
“别放屁了你！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玩了？”电话那头的方南直接打断良子诉苦，那边传来杂音。
“靠，你敢说我来的那会儿你没藏着掖着？”
“那是你又菜又爱玩，老子都带不动你！”
“滚你妈的吧！你才菜的一批！”
……
两个大男人越吵越上劲，声音大得好像要穿透手，不光周醒自己听得到，就连对面坐着的路百估计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周醒听着他俩的脏话连天，只感觉到脑门上的青筋都突突的冒了出来。要是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现在就顺着网线爬过去撕烂他们俩的嘴。
不待良子反应，周醒直接挂断了电话，还顺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做好之后，她不禁悻悻抬头看了一眼路百，那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和刚才别无二致。
看样子应该是没听她这边，周醒暗自庆幸。
“你朋友很有意思。”
他淡淡开口，视线仍没从杯子上抬起来。
完了，还是听到了。
周醒凝噎，尴尬到脚趾抠地，空气似乎又停了一拍。
有新的客人进来，门口挂着的风铃被牵扯的得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在手中端了很久的咖啡杯被放在了桌面上，路百稍稍调整了坐姿，看向周醒。
“想知道我怎么会猜到你交到了男朋友？”
话题又被拉了回来。
周醒大大方方点头。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路百坐的更直，双手交叠胸前，随后娓娓道来。
“男孩和女孩是在上学的时候认识的。男孩成绩挺好，是奥赛班的尖子生，而女孩是个舞蹈生，文化课不怎么行。一次机缘巧合，男孩被老师安排为女孩辅导数学，那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随着两人日常的见面、交流，他们彼此之间也越来越熟悉，慢慢地就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那时无论女孩有什么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总是那个男孩。”
“女孩是个舞蹈生嘛，各种舞蹈赛事必不可少，有一次女孩邀请男孩去看她的舞蹈比赛，男孩去了。那似乎是他第一次参与到她的世界里，看到闪闪发光的她，而不是平时那个做卷子会得到一面红叉的她。女孩站在大舞台上就像白天鹅一样耀眼夺目，那时候，男孩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早就对女孩心动了。”
“后来啊，男孩耐不住性子就向女孩表白了，出乎意料的是女孩也同意了，男孩还因此高兴了好久。他们就像普通的校园情侣一样，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谈恋爱，甜蜜又刺激。可是一次男孩上体育课回来，他偶然听到女孩的朋友问她当时你男朋友跟你表白的时候开心吗，他本以为女孩会回答‘开心’‘很开心’之类的话。可不料，女孩却回答说：也就有点开心吧。”
说到这，路百稍微顿了一下，眼底墨色渐染。周醒呆呆看着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蔓延全身。直觉告诉她，这个故事是个badending。
路百吐一口气，又拾起话来接着说。
“当时的男孩有些小心眼，完全不顾他与女孩之间的点点滴滴，只是因为女孩的这句‘就有点开心’赌气了很久，在那段时间里他会有意识地逃避与女孩的见面，单方面地实行冷战。无聊至极。但是他们两个还是在别别扭扭地谈恋爱。再后来……”他再次停顿，“再后来，女孩去世了，在前往比赛的路上出车祸去世的。从那以后，男孩当然再也没能见到她。”
话虽然被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听到“出车祸去世”这几个字，周醒的心都被提起来半截，好像快要不能呼吸。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口：“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男孩参加了工作，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人越来越多，他才知道原来‘很开心’会被一些女孩因为顾着面子或者一些其他的而说成‘有点开心’。”
“那在那个男孩眼里‘有点开心’和‘开心’的区别真的很大吗？”周醒不解。
路百不清不楚地摇了摇头，“或许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周醒知道路百口中的男孩应该就是自己，这应该不能算是猜测，因为她百分之百确定。路百给她讲这个故事自然不是白讲的，不单单只是为了告诉她“有点开心”这几个字，更多的则是旁敲侧击。
这或许能算得上是青春伤痛文学，可越是这样的感情越是让人难以忘怀。
这么一想，在他俩第一次拍摄的时候，路百能很快进入状态以及那空洞的眼神就不难理解了。
估计当时就是自动带入那个女孩了吧。
窗外日光倾斜，圆日渐渐爬到最高点。微风依拂，牵着初秋的树叶的落影。
故事讲完，两人都有些分神，空气粘稠粘得人快要不能呼吸了。
周醒今天随意绑了个低丸子头，耳边时而有碎发掩着，她被神经交麻，不自然地捋着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耳骨上的银钉若隐若现。
“是不是该给我讲讲你耳洞的故事了？”路百眼神瞥到她的耳钉处示意。
“嗯？”
措不及防的被点到了耳洞，周醒有些诧异，没想到上次耳洞的事他居然还记着，毕竟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刚刚我不是给你讲了一个故事，我的故事可不是白讲的，你得跟我交换一个啊。”他半开玩笑地说道，气氛好像又回到之前的放松。
说完没隔片刻，路百又补：“欸，不过，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耳洞的秘密，别的我可不和你做交换。”
呵，这还讲上条件了。
没事，她不怕。
周醒莞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