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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之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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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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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轮在狂风大浪中摇摆,巨大的海浪冲上甲板带起了阵阵腥气,但这股令人些许不适的气味中却还夹杂着一股难掩的腐臭之味。但这时船上并没有人闻到这股味道,除了轮机长和船长还在驾驶舱室中监视着海面的情况,以及一些需要轮值做基本维护的船员以外,其他人全都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们现在距离欧石楠领还有一百多海里的距离,正常航行的话明早就能靠岸,从中原领到欧石楠领的长途航行也终于要结束了。此刻大副躺在自己的床上正悠闲地听着随身听里的歌,口中还时不时跟着哼唱几句。

随身听作为一个引领二十世纪至二十一世纪初音乐潮流的媒介,在科技迅速发展的年代里也理所应当地失去了往日的地位,但其本身并未就此被时代淘汰,而是同样与时俱进增添了许多新的功能。虽然使用的人群越来越小,连很多生产厂家都已转做其他电子产品,但依旧保持着一部分相当稳固的受众群体,而磁带也相应地作为一种收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存在被保留至今。

大副就是随身听的忠实受众之一,长期生活在海上的他没有像其他船员那样渴望陆地上的生活与交流,他在某些时候会觉得自己就属于这片大海,属于自己一个人,所以他选择了录音机作为自己的陪伴。当然,他也是有家庭的,他爱他的家人所以他也会期盼着回到他的家人身边。

戴着耳机感受着音乐,狂躁的海浪声逐渐离他远去,这今日的苦闷与劳累也在悠扬的旋律中被抛在了脑后。他起身从桌子里拿出一个小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今天可是特意打理了自己,以免明天靠岸之后整个人显得太过不修边幅,上岸之后再为家人买些欧石楠领的特产回去。

嘭!

巨大的响声突然从下方传来,整艘货轮都在响声中发生了剧烈的颤动。大副刚有些困意的大脑瞬间清醒,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摘下耳机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房间,看见外面此时也陆续有其他船员都跑了出来。可在漆黑的夜里他们能看到的就只有被灯光照得通明的甲板,而在船舷外的黑暗里只传来了如雷声般轰隆的海浪声。

大副正准备去甲板,就看到一个船员跌跌撞撞地跑上来,他一把抓住那个船员的胳膊吼道:“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啊,听声音应该是从船舱底部传来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那个船员也是有些焦急,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回答。

大副松开了手让那个船员继续跑向顶层的驾驶舱室,他心中暗道一声糟。从刚刚撞击的力度来看这种情况很可能会导致船舱漏水甚至下沉,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暴风雨和海啸随时可能会来。

但在这片远离陆地的大海中还有什么东西能对一艘货轮造成这样猛烈的撞击呢?这条航线并不是第一次行驶了,这附近也不可能会触礁,而鲸鱼之类的大型海洋动物也不会将这么大的一艘货轮撞出这种动静。他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就朝底部船舱跑去。货轮遭到撞击后在汹涌的海浪中摇晃得更加厉害,大副跌跌撞撞地跑了一阵才终于赶到了通向底舱的地方。

此刻这里的照明系统已经失效,船舱里只能听到海水翻涌的声音。大副举起手电筒踩进淹到膝盖的冰冷海水中,看样子撞击的破口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大,必须要尽快处理。他在来的路上就拉上了几名遇到的船员,带着他们向着响声最大的深处趟水走去。

“喂!有没有人,撞击处是什么情况?”大副冲着前面大喊,这里应该是有负责值守的船员在,但此时回应他的只有海浪的声音。

“这里应该是杰克和杨在值守,”一个船员在大副身后说,“今晚我们在房间里打牌,是他们下去顶替的。”

可现在这里完全不像有人的样子,难道是他们掉进海里了,或者在撞击时受到了重伤?

又向前走了一段,这里是通向休息室和燃油舱的岔路,如果是燃油舱发生了泄露,那他们很可能就得在这海上一直待到救援船来为止了。他回头对着身后的船员说:“你们几个去休息室看看有没有人,剩下的人跟我继续...”

话还没说完,一道破空声贴着大副的耳边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耳朵疾速掠过,一丝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耳朵流了下来。

大副举起手电回头看去,在手电的灯光照到的范围里只有一双从高处垂下的脚正在无力地抽动着。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纷纷将手电筒转了过来。只见一只纤细苍白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刺穿了一名船员的脖子并将他吊了起来,鲜血汩汩流出却没有一滴落在地上,而是全部渗进了手臂的表面,就连那些往下滴落的血液都正在无视重力向着手臂汇去。几人顺着手臂的方向看却只能看到几米之外的黑暗,那手臂的长度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大副脑中一片空白,他还没有弄清现在的状况,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尖叫着跌跌撞撞地向船舱外的方向跑去,可狭窄的通道无法容纳几名成年男子并排奔跑,所以他们互相推搡着反而影响了逃跑的速度。

还没等他们跑出几步,就又有几只手臂突然探出将他们的惊叫噎在了喉咙里。但这次这些手臂不是来自于身后黑暗,而是诡异地从船舱的金属墙壁里伸出,可墙上却看不到任何的破损或接合的痕迹,暴露在手臂表面的血管就这么顺着手臂一直延伸到墙上,就如同本就与这些墙是完整的一体。

被吊在半空中不断抽搐挣扎的船员们逐渐停止了下来,他们的皮肤迅速变得像那些手臂一样干瘪,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具具仿佛被抽空了气体的人皮气球,然后被下坠的力道撕扯裂开掉落在地上,但那破口中看不见半分鲜血的痕迹,就像本就是一副橡胶的人皮。

那些挂着尸体的手臂在吸干了船员之后似是放松般舒展几下,发出咔咔的骨骼声,随后又慢慢向着大副靠近,就像对猎物发起飞扑前正缓慢靠近的野兽。

一只手臂从身后缓缓地搭在了大副的肩上,凄凉虚弱的呼喊声从黑暗中传来,都是那些他所熟悉的船员的声音,他们正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一股恶寒顿时从大副的心头升起。他侧头看见那枯槁扭曲的手指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刺进了他的皮肤,而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刺痛,那条手臂裸露在外的血管此时正贪婪地汲取着从伤口渗出来的鲜血。

这一刻对死亡的恐惧重新唤醒了他求生的本能,他暴喝一声猛地用手电筒砸开了肩膀上的那只手臂。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膀上撕扯开,那只手臂上的手指也被砸的变形,甚至露出了皮肤下的森森白骨。大副咬着牙强忍住疼痛,趁着这个机会身子一低,缩起肩膀便一个箭步挣脱了手臂,转身大踏步地向着出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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