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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疾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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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难从来都是欺软怕硬,苦命人总是厄难不断。

王佳怡醒来时天已将暗。

勉强撑起一个微笑,“张柏文,该你休息啦!”

张柏文揉揉有些困倦的眼睛,看着眼前苦涩而带着笑意的脸,些许从眼眶里潜出来的泪水,用手轻轻擦了擦,也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

“没事儿的佳怡,我再看看你!”

张柏文的言语之间,哽咽带着哭腔。

“我今天和曲阳他们去了凤凰山公园,只是少了你,总得缺上了一个好大的口子。佳怡,等你病好了,再陪我去走走吧!”

张柏文说道,可脸色苍白,深深的无力感摧残着他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

“张柏文,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我们的未来,之温馨,之幸福。绝不是现在这萧条的模样。家里一定都落灰了吧!可惜我也没能再打扫上一番。张柏文,我好难受啊!心里更是如此,我拖累了你了吧,我们的家,还有我们的孩子。张柏文……”

王佳怡脸上已经显不出来表情,皱成一团,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说什么胡话呢!爸妈也都在家等着你呢,孩子在爷爷那照顾着,放心吧。只是妈最近的身体每况愈下,心情也是极其不好,听爸妈,恐怕是……不过,佳怡,只要你好了,说不得妈也会见好,我也许不该说这话,可你几日来的颓废,我怕你先是撑不住了。当是为了我们,你也要再撑住啊,我没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又有什么活头,所以佳怡,万不能如此悲观。”

张柏文的心里压下了许多的事情,也许此刻能一吐为快,所以也比平时的话都要多上一些。

窗外萧萧落叶,死气像实质的物品一般,张柏文怎会不知乳腺癌是何种概念,而王佳怡注定是没几年活头了。

就算是想活又能如何?病魔就退去吗?日子就好起来吗?

可这些又如何能说,残忍的事就由张柏文自己扛着,可这副明显疲弱的身体,又能有几年的巅峰可抗得住这塌下来的天呢?

张柏文抚摸着王佳怡的脸,轻轻的,柔和的,不敢太过用力。

这苍白的脸,像是一把闪着光的利刃狠狠地刺进张柏文的心里去。

我昨天那么的快乐啊!今天是如此的悲惨。

“佳怡,我们兴许都在渡劫,若是成功,便像你说的那般涅槃。来世我们一个成凤,一个成凰,做那比翼双飞的,万人羡慕的凤凰吧。”

张柏文念念有词。

王佳怡很快又睡了过去。

张柏文更苦涩,他不知道王佳怡这一睡过去是否能醒过来。今天如此,明天又如此。

窗外依旧是萧萧落叶,微微风起,掀起一地的落叶来,在空中飞舞,又何尝不是绽放这最后的光辉呢?

几经思量,张柏文还是决定外出走走,而这里交给了护士。

王佳怡睡得香甜,也许这或是她最后一次醒来,今天是如此,明天又是如此。

张柏文很快出了医院,蹲在马路边上,点起一支香烟,在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身上,透露出来的却是沧桑的身影,又更有几分迟暮之年的模样。

我在生活中每一次尝到苦涩的时候便点上一支烟,在烟雾里看未来,我要如何的让自己去尝更多的甜。

可是这苦太大了,以至于每次在烟雾中,无不是更多的苦,哪里还有甜呢?

地上散落着许多的烟头,时间已经是深夜。

张柏文去垃圾桶附近抄起环卫工人留下的工具,

将一地的烟头最终归还给了垃圾桶。

而后张柏文匆忙去了王佳怡的病房,他怕王佳怡醒来时,没见自己守在身旁,会伤心,难过,会失落。

王佳怡的确是醒来了。

眼里深含着泪水,摸了摸已经是有些干瘪的脸庞,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萧瑟的秋风。张柏文急速而来的步伐声,满是绝望。

“佳怡,你醒啦?想吃点什么吗?水果要吗?或是其他的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张柏文见王佳怡醒来,且眼含泪水,急忙上前问道。

“张柏文,你歇歇!”

王佳怡哽咽着说。

“我,你太辛苦了!张柏文,歇歇吧,别把自己也累垮了,咱儿子还得有个顶梁柱给撑着呢。”

泪如泉涌,泣不成声的王佳怡说道。

张柏文手足无措,挠挠头,又看看四周,有些急躁。

他发现王佳怡的异常,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入手,去安慰王佳怡。

“张柏文,陪我说说话吧?”

王佳怡说。

张柏文闻言点了点头,有些慌乱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靠在病床上。

“记得那个晚上吗?你约我去操场走走的那个晚上?”

王佳怡问道。

张柏文这才平静一些,知道王佳怡一定是想起了往事。

“我可不能忘啊!那是我第一次和你约会呢!”

张柏文挂着泪水,有些哽咽,但强行挤出来一个笑容,回道。

……

就这样,两人又将记忆里的一些事情都翻出来说了好大一堆的话,这是张柏文最难熬的时候。

他怕王佳怡说不出下一句话来,又害怕王佳怡说些令人极其难过的话来。

好在王佳怡捡的大都是甜蜜的。

张柏文很配合的在一旁帮着回忆,只是两人的脸上从来是强撑起来的笑容,不再如当时那般甜蜜,幸福。

生活在原本的黑暗里好不容易透出了一丝光亮,一个噩耗传来。

刘素娟走了。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王建国是晕倒在刘素娟病床旁的。

醒来的时候周围只有张国强和大孙子张睿哲,王佳怡吵着要出院,张柏文哪里能允许呢?陪了王佳怡好长时间,直到哄王佳怡睡着了才抽空去看了看王建国,顺便安排着刘素娟的葬礼。

病床上的王建国几乎是哭不出来了。

“国强啊!我的素娟走了啊!她抛下我走了啊!我可怎么活?佳怡又在病床上,她的那个病……国强啊!我该怎么活啊?呜呜……”

张国强不免想起多年前李慧芬离世那天,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

葬礼在张柏文的安排下终究是来了。

王佳怡本就苍白无力的脸上更是憔悴了。

王建国在张国强的搀扶下站在一旁。

原本那生龙活虎的刘素娟装进了张柏文手里四四方方的盒子,化作了一捧黄土。

那温柔慈祥的妇人仿佛就在昨日还大笑着逗玩着外孙子,而今日却只在昨日的回忆里。

原本何其辛福的两家人,如今苦涩得不像话。

张柏文脸上甚至出现了麻木的表情,这不知何时开始的低谷让原本快乐的两个家庭在谷底被埋没。

张柏文尽力安慰着王佳怡,张国强尽力的安慰着王建国,只有最小的张睿哲在襁褓里安静的睡着。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去了,而我们再没有相处的机会,每每提起她,只是从脑海里翻出来一些往日的模样。

雨来了。

淅淅沥沥,甚至盖过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王佳怡被迫回了医院,张柏文有些恍惚的站在墓碑前。

总觉得还该是笑着说“乖孙子到外婆这来”的刘素娟,应该如往常一样洋溢着笑脸,而不是这冰凉的石碑上那张黑白的照片。

苦涩着,微笑着,没有一丝生气的在这里渐渐成为过去。

王建国的心是碎的,一连好几个月萎靡不振,坐在刘素娟的墓前,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从前。

从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到结婚,立业,小孩,嫁女再是如今的天各一方。

王建国病了。

担子又到了张柏文的身上。

张国强这几日的状态也说不上乐观。

只有张柏文强撑着笑着,“还有我呢!”

无论是对王佳怡还是王建国亦或者是张国强。

张柏文只有这一句话好讲。

而深夜时,马路边上散落一地的烟头,是张柏文最后的精神寄托。

张柏文小心翼翼地将这一地烟头归还给垃圾桶。

然后在寒风里,顶着一头的雪,漫不经心的看看这繁华的世界,叹几口气,又换上一副笑脸,独自面对。

王佳怡的状态有些许好转,在张柏文的鼓励下,在当代医学的进步中,脸上有了些许笑容。

而这不过是暴风雪来临前的安静罢了。

王佳怡的脸此刻黑得有些不可理解,但又无可厚非。

张柏文的疲惫一如既往,更甚以往。

为了避免张柏文两头跑,张国强给刚满两岁的张睿哲找了个保姆,而自己抽出时间来陪陪王建国。

比起公司没了,这些事情仿佛更要难以接受。

两个申请破产的人此刻在病房里互相交谈。

张国强也称不上是乐观,有些苦笑道,“忙了半辈子,最后还是一场空啊!”

王建国是更苦的面容,声音都有些颤抖,“说到底,是我们害你了你们啊!”

“谈不上,谈不上。各有各的的命,只是苦了些,只是连在了一起共同承受罢了。”

张国强道。

“要是……唉!纵有三千言,难诉我心头苦啊!”

王建国道。

“老王啊!往前看,咱还有柏文,有佳怡,有大孙子呢!半辈子打了水漂不是啥大事,咱……唉!后人苦啊!”

张国强叹气道。

“就当是你为了佳怡,为了孩子们,你也得尽早好起来啊!把咱大孙子给养大啊,只要咱好了起来,才能在以后的大风大浪里给孩子们抵挡一二啊!”

张国强语重心长的说。

王建国也就不说话了,看着添了不少白发的张国强,几次想着却又说不出话来。

王佳怡的化疗终于结束了,情况也在表面上好转了不少。

实际上最好的情况下也只剩下四五年时间了。

张柏文并没有坦白,王佳怡多少也察觉到一些问题,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柏文!我是不是要好了?”

王佳怡有些喜悦的问道。

张柏文是知道的唯一一个人,见王佳怡有些兴奋,也扮作兴奋的模样,用着十分高兴的语气道,“可不就是嘛!咱的佳怡化疗都结束了,都好了!都好了!”

下午些时候,张柏文让保姆带着孩子来了医院,见了王佳怡。

小孩子见了王佳怡竟是哭了,也不知是认出了王佳怡还是被这副黑脸吓得。

张柏文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教道,“这是妈妈!妈妈打完怪兽才回来,受了点伤,所以是这副样子,睿智快叫妈妈啊。”

可小孩子见张柏文也陌生得很,哪里肯听他的话。往保姆怀里缩了缩,好不容易哄好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医院需要安静,无奈之下,只得又叫保姆将孩子带了回去。

好在孩子对张国强是有依赖性的,一回家就要挣脱保姆的怀抱往张国强怀里靠去。

保姆也说了在医院的情况,听过详细的张国强哀叹一声。

“平日里却是忘了让他俩接触接触孩子,哎!”

王建国得知女儿化疗结束可以考虑出院后,自己强撑着去见了王佳怡一面。

但时间还是留给张柏文,只是说了些关心的话就走了。

“我想去看看妈!”

王佳怡说。

张柏文心里难受,还是在医生的准许和再三叮嘱下带着王佳怡去了刘素娟的墓前。

“如今见了女儿也不知道换个笑容,妈啊,女儿可是化疗都结束了,您也该换个笑容不是?”

王佳怡的心里愈发难受起来,张柏文在旁说了好些话才将王佳怡劝住,只是脸上晶莹的泪水唰唰往地上砸去。

“再有个把月咱就出院了,佳怡啊,身子还正虚着呢,可不能再这么折腾了。我看了心里难受得紧。”

张柏文说。

倒是王佳怡听了心里又掀起了波澜。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苦了你了!”

王佳怡有些心疼的说。

本来有些阴沉的天竟明亮起来。

烟雾终究是散去了。

可远处升起的浓烟呢?

最好也只有四五年时间了。

张柏文看着王佳怡,更是疼爱了。

忽略了自己已经沧桑巨变的脸庞,隐约可见的三两根白发,将王佳怡拥入怀里。

王建国先两天从医院出院,回了家去。

但很快赖在张国强家不走了。

家里只有他自己的日子对王建国来说还是不能接受的。

可偏偏对于刘素娟的那股子执念又少了好多。

是忘了一部分事情。

张国强看着外表上比自己仿佛大上二十来岁的王建国有些不忍。

容许王建国住了下来,可一番交谈里才发现自己的模样也变了好多,竟是比王建国也不遑多让了。

于是两个人一边逗着孩子,一边斗嘴。

琐碎的事情被念叨上一遍又一遍。

“佳怡约莫着这两天也要出院了,到时候再带上睿哲一起去接吧。”

张国强说。

王建国看了看张国强,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

“咱把中间那墙上开个门,把我们两家连上,让孩子回这来住来。”

王建国说。

“行,马上找人弄,争取在佳怡出院前整好。”

两人一拍板,说干就干。

……

王佳怡因为就这两天便要出院,几乎是整日都兴奋着。

张柏文比平日里要放松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

一开始的确诊,到手术,化疗,再到现在的化疗结束,可出院,再到之后的门诊随诊。

这其中多少的心酸,和苦难。

好在是扛过来了,而且王佳怡还有几年的活头,张柏文也是松了一口气。

可几年之后呢?

那就等几年之后再说吧。

王佳怡在一群人,实际也就三五个人的簇拥下回了家。是王建国和张国强之前一起商量着连在一起的家。

王佳怡先是震惊了有一会儿,但心里仍然是挂念着新的家。

“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我和国强前两个商量的,如今这样子倒好,我们也方便了。”

“可我还是想……”

“没事儿的佳怡,住段日子我们再回,你首要是先养身子。”

……

只是很短暂的一场交流,却在这时候显得有些焦急。

王佳怡的身体是需要调养的,所以安静一些的环境的确是不错。

曲阳和王倩一天少说也得来上三四回。

不似当初那般成对。

王佳怡和王倩聊着不知道什么内容兴奋得很。

曲阳和张柏文聊一些没营养的琐碎。

王佳怡有时候乏了,王倩便拉着张柏文聊。

期间那张当时在凤凰山公园下掏出来的卡不止一次的摆在桌子上,又被张柏文推了回去。

王倩和曲阳两人见状也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也不顾了。

日子是平淡了些。

张柏文找了个工作,是做会计的,正好也对上了张柏文的专业。

王佳怡由家里的两个老人照顾,平时也和张睿哲培养感情。

这孩子终究是忘性大,总是叫不来王佳怡妈妈,倒是有几次叫了张柏文爸爸,气的王佳怡不轻。

保姆的合约时间到了,甚至没等张国强反应,便被别的人家签了去。

张国强为这事还恼上好几天。

张睿哲每日的吵着要王姨。

后来便又找了个保姆,算是很上心了,张国强很是满意,王建国时不时也夸上两句,孩子也接受得快,而顾着工作的张柏文,钱包里也有了不少的钱了。

王佳怡虽说是没有以往的那股子青春的劲儿,但比起医院里那段昏暗的日子来说,此时已经是蜕变了。

一晃过去了两年。

张睿哲上了幼儿园。

家里的两个老人,张国强和王建国则是有事没事的就争吵,后来又不知怎的喜好上了下棋,于是就直接因为输棋而闹得有些僵硬。

倒是张国强大度些,时不时的就道歉之类的。总归是没有整日的一边争吵又一边不计较的下棋,然后到时间了就算总账。

张柏文的状态好了不少,有了一股年轻人的劲儿。

已经快忘了王佳怡的情况,只是习惯性的每日都留有一大段时间出来陪王佳怡。

王佳怡的状态又好上了不少。

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美好的日子持续了又一年多。

王佳怡的状态便不如之前了,而且还有一股子死气缠绕。

张柏文辞了工作。

家里的两个老人也忧心起来。

只有王佳怡显得镇定多了,看着焦急的张柏文,时不时还笑上两声。

“我其实预感到了这一天,且那感觉越来越近了。我没告诉你,是因为你笑得太好看了,我不想你平白的又挂上以前那副模样。我以为我能悄悄走的,那样我也就不会让你看见我这模样,有了你现在这难受的样子。我想自私的离开你,尽管你一时难过呢?好过我现在这般久留几天,白白添了你的憔悴。……张柏文,我是不是没有几天好活了?”

王佳怡本来就虚弱的话,到后面还是绷不住大哭起来。

王佳怡是知道自己没什么活头了,但还是怕啊。

又重复了那一句,“张柏文,我是不是没有几天好活了啊!”

张柏文麻木了,比起之前那般一时的麻木,要更来得久一些。

王佳怡便也不再说话,紧紧握着张柏文的手。

张柏文又有些呆滞?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来得如此之快,没有防备。

“为什么?”

许久后张柏文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打算再说点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口,最终没有下文。

只有决堤一般的泪水,在脸上肆掠,甚至连发出一点声音都难。

王建国和张国强则是在一旁抹着眼泪。

“老王啊!佳怡出院那天咱都把一切研究透了,你可不能,你……你不能啊!”

张国强原打算安慰一番王建国,王建国却突然倒在了张国强的怀里。

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只有王佳怡被带走了。

张国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脑溢血!脑溢血!”

抱着没有了呼吸的王建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是说今天你去接咱孙子去吗?你去啊!建国啊!咱孙子还等你呢!你……去,去……接去,呜呜……”

手不停地拍打王建国,哽咽着说。

另一边的王佳怡才进医院又吵着不住院了。

“张柏文,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的,最好的状态我也至多只有四五年,可我是个什么状态啊!三年都是我占了阎王爷的便宜,赚到了。张柏文,不要难过!我如今是去了会很快乐的,因为我已经受够了折磨。别浪费钱了,也别浪费时间了张柏文!我就是不行了,你别折腾了!”

王佳怡劝着。

张柏文愣住了,许久后又笑了起来。

将王佳怡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止不住的泪水,甚至是鼻涕,张柏文讲不出话来。

眼看着王佳怡越来越弱的呼吸,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

“好!”

王佳怡努力让自己笑了笑,而后便闭上了眼睛。

张柏文感受到脸上的手直到冰冷时,才缓慢的收拾好一切。

王建国在张国强的口中是“倒是赶上了个好日子,路上还有女儿作伴。”

那哽咽的话……

张柏文到底是接受不了事实,在看着王建国和王佳怡下葬后直挺挺的倒在墓前。

张国强在医院陪了好几天,憔悴得不像样子。

终于是熬到张柏文出了院。

天空飘起了雪,已经是深冬了。

张柏文重游了每一个和王佳怡有关联的地方,一路走,积了一路的雪,这一次却等到雪没了也是一头的白。

进了家门,家里生气都少了,张睿哲扑到张柏文是怀里,不停的喊着妈妈。

到哭声都有些哑了,才沉沉睡去。

年复一年的日子,张柏文始终没有走出来,一头白的长发,沧桑的脸庞,胡子乱成一团,没有打理。

张国强也住了院,心力憔悴。

不久后也与世长辞,这无疑给了张柏文最后一刀,一口鲜血喷出,晕倒进了院。

张睿哲已经十岁,看着眼前的小大人,张柏文心如刀绞。

好些日子才重新振作起来。

本来是晴空万里,却又突然凭空响起一个炸雷。

张柏文心里极度不安,身子颤抖不已。

张睿哲出了车祸。

不治身亡。

厄难的刀还是把最后一次伸向了张柏文。

安葬好张睿哲之后,西边露出了一抹血红。

张柏文当晚便服药自杀了。

这悲惨的一生也便结束了。

只有昔日的三两朋友时不时来墓前叙叙旧。

“九哥!我和倩儿来看你来了!”

“九哥,来咱哥俩喝一杯!”

“九哥!我去看了外面的世界了!可精彩了!我给你说啊……”

“九哥,我和老道来了!”

“九哥……”

……

旧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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