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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乡下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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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以北方向而来的剧烈冲击传至范艾尼耳中。此时她在一处营帐中,外面是一片当地人开辟的一所锯木厂,说明他们的方向没有错。听着响动,她一愣,不自觉的就望向那里。

不远处,军团最高指挥,唐歌上尉注意到了,也望向那里。炮火如此强烈,以至于在数公里外的这里也是那么震撼。

“这就是战争,”等爆炸声结束,他对迷茫的范艾尼说道,“九死一生便是吉运。我们也会在不久后遭受到,或者给敌人遭受到这样的炮击,可能比这还要激烈。所以,等到了树林的边境,你就自己走吧剩下能不能活就靠你的造化了。”

范艾尼点点头,赔了个笑脸。接下来的行军就是她的最后一段随行,没有意外的话,那老汉是再也遇不到了。一想起老汉,她的心里就会难受,毕竟是救助她的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好人,没有几天,却连生死都不知。

不再想这些,她应该笑一笑,接下来最后路途之后她便彻底的自由了,应该为之高兴才对。可不是嘛,她的老师曾说过,做人得没心没肺才行,感情用事往往会活的很难过;看看那些冒险者们吧,他们也许就是这样,见惯了生离死别,才能这样洒脱自在。

“诶,对了。”将要走开的唐歌又说道,“你笑得很难看,最好别笑了。”

听言,范艾尼止住了笑容,用手抚了抚脸,嘴里用别扭的人话嘀咕:“哪有,这么个时候怎么可能会笑得好看!”唐歌走开去,她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向四周,随后背脊抽搐起来,难说是笑还是什么。

营帐外,唐歌斜眼向帐内,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一位王骑军的担任传递兵的将士发来急报,在西侧观察到虫族若干。不能再等了,唐歌集结起修整但时刻警惕的军队,朝东边的一条较宽的路列队行进,炊事兵则带着厨车紧随军队发放热口的饭菜。

一路无事,虫群的目标似乎不是他们,根据一些侦察兵的描述,它们大多在往北边进发。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林中野兽也都聚成一块向着北面,还见到了非常神奇的一幕:一头凶猛的老虎和一支角羊族群在并肩走步,场景既是和谐,又是诡异。

分离比想象中快得多,范艾尼独自走出行军的队伍,前来护送的骑军也纷纷调转马头,回到队伍。

她立在山坡上,身后是逐渐落去的红日,血红的霞照在她的背面。她看得见,前方数公里处有一条巨大的山脉,它保护着一座城市,在它的顶上,无数枪支大炮在闪烁光辉。

这支军队,可以说是相当嚣张,他们的最高指挥官毫无保留的向她透露的军事计划:他们打算在山脉的西侧突袭革命军,分担前线压力,并与前线战斗部署呼应,围剿在山坡上进行艰苦保卫战的秦军。

范艾尼问这有什么作用,大张旗鼓对付一支困兽有何意义,唐歌笑了。他懂,就是因为懂,他才更为不懂:“女孩子家不懂,国之根本乃声望,即使是送掉精锐师团换取一个实际上毫无意义的胜仗,那也是值得。就像荣耀的烈士用死亡印证伟大,活着的英雄就只是英雄。”

看着远去的行军,一个个部队从林中窜出,脚步齐整踏向山脉——绫城壁垒——无法想象,等到那个时候,她会见证怎样的惨烈。那老伯是绫城人,后来她得知他也是革命军,便向唐歌求情过,但往往都是后者很不耐烦的打了个手势,让手下人抓着她回到俘虏营帐中。

无可奈何,有一次机会,她在唐歌的旁边,和他借着修整的闲余下着象棋——象棋是在她被俘后唐歌教给她的,他似乎很断定她不会象棋——的功夫,向他问道,“如果你们攻下了那个绫城堡垒,你们会对绫城做什么?”

唐歌什么也没说,走出下一步棋,轻松的吃下了“帅”。

走在路上,她不打算去往绫城,那里爆发的战端让她由心害怕。去别处吧,她带着唐歌给予的一些行李,沿着一条道路往北走,也许是更好的出入。

沿途多山丘,溪流平缓倒可以直接走过,还遇到了许多简陋的木桥,十分踏实不至于散架。步行多时,她走到一块农田前,青苗高张,战争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此时已是临近黑夜,天空昏沉,她看见了一点灯火,便沿着乡间的土路走进村子。

村子里有很多农房,多是泥培房,能看见下地一整天的农地里干活的青年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青年和他身边跟着小孩都投来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来到村中的陌生人。

“你,你好。”范艾尼操着不太熟练的口音问那青年,“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青年点点头,说:“能!”这青年是个很热心的人,他看出来者的诉求,主动提议道:“是想找个地儿息憩嘛?来我家吧,正好刚走一位,那儿的床还空着。”他脱口说出的是一股浓重的乡间口音,听来莫名觉得友善。

范艾尼勉强听懂了,“谢谢,谢谢。”她说;还记得在一些书中,就是这么讲的,要学会感激。她很信任老伯,自然对老伯的那些书籍也是。

青年领着她走在乡村道路上,小孩则一直跟在她的周围,好奇的表情从不断绝,一根发黄的狗尾草在她手上不停挥动。

“你不像是城里的吧,是来干什么吗?”青年问道。他见过城里人,说话方式没有那么古怪,尤其是在突兀的暴动时期,城里人是很难出去的,而出走的人基本不可能会来这里。

问题难到了范艾尼,但她灵光一闪,说道:“来周游的。”想了一想,又说,“本来我想到绫城的,但是战争突然爆发,我就来到了这里,希望能借住一段时间。”

听了答复,青年像是放松了口气,大方地说:“没事,春粮时候天气好,收成不错,税又低,你想住到冬天结束都没事。”

“谢谢,你是我遇到的又一个好人。”“不用谢,咱们乡人都这样,互帮互助才能活儿得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范艾尼在他的口中得知了很多东西。他的哥哥曾是一位在这座小村极少见的进入了万仙宗去求学的人,然而就在数年前,他的哥哥突然推掉了学业,加入了革命。

在几天前,他的哥哥在与他们短暂重聚之后,又加入了革命军的队伍,在城中进行对各**队的防守。

顺带,他还很自豪的说,他的哥哥是一位李约皇帝——大秦共和国第一摄政王——的法术近卫军。说起近卫军,范艾尼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级别还相当高,便借此陷入回忆,以至于说得正起劲的青年的大半些什话都给忽略了。

那个老伯,他也是近卫军。

她想起来了,在老伯的一些书上,详细描写的军队的编制,对近卫军的介绍里面也在其中。当时她看见近卫军的徽标觉得挺好看,留了点心;当她开始翻看桌面时,无意见,她看见了一个珍藏起来的小盒,里面是平整躺下的一张小标——一眼看出,正是近卫军的。

但从这一点,她无法证明老伯是否是近卫军,但总得来说,这起事给她了较深的影响,让她得以借助青年的只言片语进入回忆。

“孩子,好受多了吧?”雷乾放下空的碗勺,贴心地问道。范艾尼当时还学不太会他的口音,但已经能听得大懂老伯的意思;点了点头。雷乾笑了,笑得很淳朴,她从来没有在卡耶潘那儿看见过类似的;在她感觉,那里的大家,也许他们自己也没察觉到,笑得复杂,毫无保留也毫无知觉。

再看雷乾,此时他搬动营帐里唯一的椅子,脚悄悄挪移到了桌前,椅子还紧贴着屁股;一串无声响的连贯动作,他从吊床边移到桌前。

外面的空气是昏黑的,一个落桌的小钟指着八点;在森林中,天总是黑得特别快。靠桌的那面,有一扇半个桌面大小的玻璃小窗口,可以用来看外面的世界。虽然现在看着窗子几乎什么也没有,但见过的人即便是借着一片黑漆,也都能想象到比以往亲眼更清晰,那正对窗的树下,有几只蛐蛐在争闹,树上有几伙蚂蚁在争夺树枝。

雷乾就在那里,看来会儿窗口,还是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手上,出于习惯,在思考时都是紧紧捏住,像是在紧握一杆马枪。他动了,突然在桌上摸索,找到了一个小盒,就是上文那放着近卫军徽标的小盒。

他拿了出来,掀开盖子瞧了瞧。当时,范艾尼正昏昏欲睡,翻了下脑袋对着雷乾,微微眯着的眼睛看向他。借着蜡烛的残光,她看见雷乾的侧脸,挂着又一副笑脸,令人感到的是怀念和惆怅。但当时,她尚不晓人类多变的情感,无法做到共情,只能感觉到这微笑不同寻常,且没有恶意。

回忆一旦抽离,与现实接轨,就免不了伤感了。范艾尼学到了人类情感的皮毛,重新看见了老伯,也由此感受到了老伯失去踪迹生死不明的担忧更加强烈。可注意了,她学的终究只是皮毛,所谓悲伤,相比人类来说,就较为冷漠了。

在青年看来,伤感了一下的她,和平时的她没什么两样。他说着,完全没注意安安静静的眼前人的思绪,刚刚飞出云外,又遁入地心。

与青年的的家庭成员简单相处后,很快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去。在青年的带领下,她走进了他的哥哥的房间,里面陈设很简谱,许多东西都搬走了,还有那一床被褥还没来得及换。青年想要给她换套被褥枕头;她在床上闻了闻,嗅到了一点味道,也许是体味吧,就没有推脱换了一套。

闪烁不停的蜡灯吹灭,整个村子的最后一点灯光就只剩下村中那相比起农居要豪华不少的大房子;其余都陷入寂静和黑暗,蛰伏至天明,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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