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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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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一次被那个重复的梦惊醒的林术惊恐的看着周围这熟悉的课室,还有那一群被他吓到的同学,心跳逐渐恢复了平静。

“怪胎,你又在鬼叫什么?你是想吓死谁啊。”一只强壮的手臂大力地拍打在林术背后。

林术缓缓地转过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说话。这个男人叫马东胜,跟林术打小一个片区长大,但关系却从来不融洽。

马东胜看着林术死死盯住自己的眼神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带着肆虐地说:“怎么了,你也要像你爸杀掉你妈一样杀掉我了吗?”说完还不忘拍了拍胸口“这里,往这里捅。”

林术松了松了握紧的拳头,并没有理会马东胜的挑衅,转身从后门离开了。

厕所里,看着镜子里的被水洗湿的脸,林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已经过去17年了,当年的事还会一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将火海中出现的身影告诉过办案的民警,但无论民警如何调查走访,终究没有一点证据证明这个人在火场中存在过。

“如果那个片段是我幻想出来的,那为什么又会那么真实,那个人手臂上的刺青又代表着什么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术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

是夜,正在图书馆为考研奋斗的林术突然感觉到一阵睡意来袭,渐渐地他闭上了双眼。

又是那一片熟悉的火海,连火焰炙热的吐息扑到脸上的温度都一模一样,这样的场景林术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这一次又好像有一丝的不一样,林术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以往的无力感。虽然还是很吃力,但他依然撑着墙努力地让自己往前走,尽管滚烫的墙壁已经将他的手烫到起泡,但林术没有在意。这一次他想亲手揭开那个人影的真实身份,揭开这困扰他多年的梦魇。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火海的尽头已经没有了火,但那个人影却始终没有出现。也许是在火场走太久了,这具身体连站着都费力,林术努力的大喘气试图坚持下去,试图坚持到那个人出现。但不一会,林术就感到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好像闪过什么,但很快他就昏迷了过去…

林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感觉异常嘈杂,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收拾了东西朝嘈杂处移动。

人群聚集在旧活动楼前,报废的活动楼平时都是拿来存放杂物的,现场还看到几辆警车。林术挤了进去,看到了警戒线,还有树下那一张铺在地上遮挡着什么的白布以及上面渗出的丝丝的血迹。

现场秩序还算好,比想象中平静太多了。活动楼前,胡乱的拉着一圈警戒带,周围稀稀落落的站着一些同学。警戒带中间是啥也没有,除了一张白布,实在不知道这些同学围观些什么。白布下面有一小滩血泊,血泊周围可以看到少量的喷溅状血迹。痕检的人拿出勘察箱,在血泊、喷溅状血迹中各取了一部分,对现场物件进行回收,拍照后便快速的将尸体运走了。

林术看了一会就打算回自己租的小屋,继续补眠了,毕竟昨晚的梦让他感觉好像真的在火场里走了一趟。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中好像听见有人敲门,林术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门外再次响起了“砰砰砰”的声音的声音。“请问林术在吗?”来人问道。

林术打开了房门,看到的是一老一少的两个民警,“我就是林术,请问你们找我什么事呢?”

“有些事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那个看上去较老的民警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对林术说。

林术看着这位警官证上写着刘建设的民警,尽管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换了套干爽的短袖便服,就跟着两个民警下楼了然后上了车。

这是一辆老式的手动挡警车,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份了,开车的是那位姓刘的民警,而另一位较年轻的就跟林术一起坐在后排。林术不是一次坐警车了,相反他以前坐警车的次数一点都不少。

年轻的民警可能是以为林术会紧张,望向他安抚地说:“你不用紧张,我叫张栋,你可以叫我张哥,这次我们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下马东胜的情况。”

林术联想到清晨的事,然后惊讶之余又带着一丝疑惑的语气:“他怎么了?是死了吗?谋杀还是自杀?”

张栋还想继续搭话的时候,刘建设突然咳嗽了一声,“快到了,有什么事到了再说吧。”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安阳市高新区公安分局门前,张栋带着林术下了车,而刘建设去把车停好。

张栋领着林术就往审讯室里走,“你在这里等下,一下会有预审员来跟你问话。”

没过多久,审讯室就有三位侦查讯问人员走了进来,其中一位还是熟人,那位协办过当年他们家命案的徐荣。

“我是今天的主审员,我叫邢邪,是安阳市高新区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同时也是马东胜命案的负责人。”说话的是一位看上去三十来岁,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男人。

“我是今天的助审员,我叫徐荣,今天就随便问问话,别紧张。”徐荣是个一脸慈祥的中年男人,自从当年林术失去双亲之后就非常照顾他。

“我是今天的记录员,我叫宁晓晓。”一位看起来很娇小的女警官打开了一旁的录像。

随着邢邪对徐荣点了点头示意开始后,徐荣直起身子,说“林术,21岁,安阳大学法学系大三学生,对吧?”

“嗯。”

“今天清晨5点左右我们接到报案说安阳大学旧活动楼前发现一具男尸,按照尸体身上物件,初步判定死者是你们学校的马东胜,根据走访调查,昨晚11点左右有人最后见过死者往案发现场的方向走去,请问你昨晚11点到凌晨5点在做什么?”

“我昨晚10点左右就一直呆在图书馆了,然后看书看累了就睡着了,直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林术回忆了一下“如果说你们需要证人的话,应该没有,毕竟那个点图书馆基本都没人了,你们不会怀疑我跟马东胜的死有关吧。”

“只是循例问下而已,根据我们痕检的检验结果,马东胜的死亡很可能不是意外或者自杀。”邢邪托着下巴略有深意地说“你现在没有提供到有效的不在场证明,而且根据走访,我们发现,你有重大的作案动机,我们不得不怀疑你。”

“作案动机?”

“对,马东胜从小知道你家里的事,一直在人前人后数落你,攻击你,有目击证人证实昨天他还拿你过世的父母开玩笑,你一怒之下杀了他也是有可能的。”

“你也知道我跟他从小认识,我要杀他早就杀了,为什么非要现在才杀。”林术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邢邪望着林术,似乎想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一丝端倪,“我不信你,我只相信证据。”随后便离开了审讯室。

徐荣跟着出去,挡在邢邪身前说:“邢队,林术这小子我打小就看着他长大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这时,张栋突然跑过来说:“报告邢队,刚刚小徐已经看完昨天的安阳大学图书馆的全部监控了,我们可以确定林术9点57分就进入了图书馆,然后搭乘电梯一直到了3楼,直到清晨5点53分才离开。同时痕检的伙计也现场勘查过了,图书馆的窗户都有栅栏,没有被破坏的情况,外围也没有攀爬的痕迹。”

听完这话,徐荣恬着脸笑着对邢邪说:“那小林那边?”

“放了放了,莫挨老子,啥都问不出。”邢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刚出去没多久的徐荣转身就回到审讯室对林术说:“走啦,小林,最近都很少来看你荣叔,今晚下班后哪都不许去,荣叔带你吃饭去。”

“谢谢荣叔啦,最近在忙着考研,不过荣叔叫到,今晚一定到。”林术挠了挠头,可能也对最近没有来看望荣叔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突然地,路过邢队长面前的林术停下了,他盯着邢队长桌面上的一件证物,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罐沾染着血迹的可乐。

“这个在哪里发现的?”林术疑惑的问道。

“你见过?在哪?”邢邪有些惊诧地盯着面前的林术,半晌之后,又苦涩地摇了摇头:“我是真的傻,居然还以为你真见过,这种随处可见的饮料你怎么就能确定见的就是这罐呢。”

林术紧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罐可乐,突然间他眉头松开了,“不,我确信我见过。”

一脸期待的邢邪问“在哪?”

“梦里。”

邢邪气得当场站起来指着林术的鼻子骂道“你他妈耍老子是吧,老子信了你的邪,你这个瓜娃子!”

徐荣一看形势不对就赶忙推开了林术,然后拉着邢队长到一边小声地说:“邢队,这孩子自那件事后,打击太大了,就经常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大人不计小孩过,别怪他,先听听他这么说吧。”

邢邪看了看林术,咂了下嘴,说“行,你说说你咋看见的,还有啥其他的没。”

或许是为了搞清楚梦境与现实的联系,林术咬着手指说:“既然我已经排除了嫌疑,我申请以实习生的身份加入刑侦大队协同办理该案件,我想知道更详细的案件信息,这样有助于我理清我看到的东西。”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的某份文件递给了邢队。

邢邪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文件然后对林术竖了竖拇指然后强忍着怒意,对张栋说:“小张,你一跑趟吧,去把痕检的小齐还有小周喊过来,让她们顺便做一次案情整合报告吧。”

“是,邢队。”张栋应和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两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穿着警服的女生就跟着张栋一起走进来了,跟各人打了个照面之后就来到邢邪面前,“刑大队长你找我们啊。”

邢邪点了点头然后说:“你们两个再将马东胜命案的发现在详细描述下吧。”

其中扎着马尾的高瘦女生先站出来说:“我先来吧,我是痕检科的齐欣,负责现场的物证勘察和总结,关于马东胜一案,我们对案发现场多处血迹进行比对,均未发现死者以外的人的DNA。由于案发现场为废弃旧活动楼,平时基本用于存放杂物,所以既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专人看管。”随后齐欣走到白板前,贴上了一张张照片,指着说:“通过现场排查,我们锁定案发现场是位于活动楼四楼的天台,因为这里我们发现了本案的关键证物,也就是这一罐沾满血液的百事可乐。”

林术打断了一下:“可乐上的血是马东胜的吗?”

齐欣虽然对面前这个陌生的男生有些疑惑,但看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就继续说:“是的,上面的血液全是马东胜的,但血液浓度很低,是稀释血迹。也就是说可能是因为掺杂了露水,也可能是因为冰可乐的冷凝导致的,总的来说这点出血量不会致死。可乐上有好几组不完整的指纹,但是没办法有效的提取。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以上就是痕检科的报告,谢谢。”说完她就自觉地退到一旁,把位置留给了另一位中短发女生。

“我是法医科的周颖琳,我们对死者进行了解剖,以下是我的尸检报告,男性尸体一具,尸长181cm,发育无异常,营养良好,初步在大关节形成尸僵,面部胸部等坠落面出现云雾状尸斑,其余皮肤苍白,无染黄。头发黑。角膜轻度混浊,双侧瞳孔等大,直径0.8cm,巩膜无黄染。口鼻腔及双侧外耳道流出少量殷红的血迹,眼周伴随着青紫痕迹。气管居中,胸廓对称,腹腔无异常,四肢无畸形。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皮下血肿较多,多处骨折,内脏出血,全身损伤应该是一次形成,符合高坠伤的情况。另外死者裸露的皮肤有多处细微创口,应该是下坠時穿过活动楼旁的芒果树被树枝划破所形成的。”

“那么准确的死亡时间呢?”邢邪靠着椅背,翘起了二郎腿问。

“因为现在是夏天,昼夜温差大,且案发现场植被旺盛,尸体身上聚满一层露水,无法通过尸温来准确确定死亡时间,我只能通过胃容物的消化程度来确定,死者胃部食物残渣尚未完全消化,死亡时间大约是最后进食时间往后推迟2个小时至4个小时左右。”

林术默默的走近死者CT仔细端详,“好了,我现在可以确认我看到的可乐就是这一罐了,我梦中就是看到有人拿着这罐可乐砸在马东胜的后脑袋上的。”林术一边说还一边点头,“对,还是用的右手。该死者CT显示他并未出现尺骨挤压式碎裂,也没有穿破后背肩胛骨的情况,说明他的胳膊并没有向外伸展或者护在脸前,也就是说他坠下楼的时候可能不是处于清醒状态。”

周颖琳这时候也表示认同地说:“先不说这小哥说的真还是假,但如果死者真的是被砸晕,然后在抛下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我就再将尸体放回冰冻柜一段时间,看看还有没有潜在伤痕吧。”

邢邪也不管林术说的是真是假了,反正现在也有了方向,他就马上安排下去:“小周在仔细确认下尸体吧,然后小张带一队人去继续走访,看是谁跟死者吃的最后一顿饭,这罐可乐又是谁的。老刘去联系下死者父母,让他们过来认尸顺便做个问话吧。”

“是。”

林术坐在刑侦大队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啃着指甲一边一点点地回忆案情的细节,他总觉得他遗漏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这时徐荣端着两桶泡面走过来递给了林术一桶,“都快2点了,啥都没吃吧,先吃点泡面垫吧垫吧,等下班了叔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又悄悄的看了看四周,伸过头对林术小声说:“你快告诉叔,你是咋逼迫黑脸邢留你在队里的?”

早餐都没吃的林术早就饿得不行了,也不管泡面有没有泡开就开始吃起来了,嘟囔道:“你忘了我除了法学还有一个专业了吗?”

“那个什么人类学?”

“荣叔,那是法医人类学,我本来就想多积累实战经验找个地方实习,所以就去拜托了一下表姨,结果刚好就安排在了这里,你说赶巧不赶巧。”

徐荣脸上露出一丝看戏的微笑:“难怪黑脸邢气成那样也只能让你留下,毕竟是市局黎局的安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术始终还是没有想通是哪里让他觉得不对。邢邪的一声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马东胜的父母来了,你也去小周那边帮忙看看吧,毕竟也算是你认识的人。”

林术按照邢邪的指引来到了认尸房,不过与其说是认尸房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房间,中间放着一大张大桌子,角落放着几个花圈。马东胜此时正安安稳稳的躺在中间的桌子上,看得出为了让坠楼死亡的他看起来像个人样,周法医付出了不少努力。

站在门外的林术看着里面的两位丧子的中年人,心里百味杂陈。

马父叫马强,手脚粗壮,应该是个经常干体力活的人,此时的他沉默不语,双手撑着桌面,很难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马母叫柳红梅,瘦瘦弱弱的一个妇人,呆坐在一旁,任凭眼泪鼻涕流下,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或许是因为丧子的打击太大了,马强突然开始一下又一下地大力锤打桌面开始失声嘶吼起来“我不信,我的儿子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死,怎么会……”

可能也看出了林术对这样场景的不适应,周颖琳走了过来,递给了他一杯咖啡,“如果你以后还要继续在这个地方实习的话,你会经历一幕幕这样的人间惨剧,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的寻求真相,还他们一个清白。”

接过咖啡的林术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等马父马母平复了心情,张栋就带着他们来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开始做简单的问话。

“平时马东胜有跟你们说过他有什么仇家、欠钱或者情感纠纷之类的吗?”张栋一边问,宁晓晓就一边记录。看来这个娇小的女警官就是妥妥的工具人啊。

“没有,小胜很少跟我们说学校里的事。”马强摇了摇头。

“那你们家庭氛围怎么样,算和睦吗,你们觉得马东胜可能会自杀吗?”

或许是自杀两个字刺激到了这位要强的父亲,马强激动的双手摁住茶几,“怎么可能会自杀,我每天努力赚钱把一切都给了他,只希望他出人头地,他绝不可能会自杀的。”

就这样张栋对马家父母进行了详细的问话后送了他们离开。

全程观望的林术对着身旁的周颖琳说:“周法医,你有没有发现,自始至终马母都没有回答过一句话。”

“而且他们都在有意逃避家庭和睦这个问题。”

“果然,刚刚在认尸房你也看见了那个。”

周颖琳点了点头,“他们家肯定有问题。”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张栋带队的那几位民警就陆陆续续带了几人回来接受问话又离开。

“给老子过来集合开个会吧,问话都结束了,大家互通下案件信息,看有没有新思路吧。”邢邪在办公室中间喊道。

陆陆续续的民警、法医、痕检的人都过来了。

“那就我先说吧,下午的问话基本都是我记录的。”娇小工具人宁晓晓站起来,“首先是被害人的关系图,被害人马东胜,22岁,安阳大学体育特长生,社会关系较为简单,暂时没有发现仇家。被害人父亲叫马强,是个挑夫,母亲叫柳红梅,家庭主妇,暂时没发现任何动机,案发时间在家中睡觉。”

”被害人女朋友伍婉儿,22岁,安阳大学经济学大四学生,案发当天晚上9点左右曾见过死者,并一直待到10点30分,同时伍婉儿证词中提及’东胜喜欢喝百事可乐,所以10点30分分别的时候我给他买了一罐冰可乐,然后我就回宿舍跟舍友一起看剧没离开过了。”

“被害人朋友肖强、李国斌,安阳大学体育特长生,两人暂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作案动机。根据其证词当晚他们三人一同在潮汕粥庄吃的晚饭,大约8点30分被害人提出要接女朋友下课就先行离开,肖李二人继续喝酒至11点后离开餐馆。”宁晓晓顿了顿继续说:“11点后肖强称去了萧山公园散步醒酒,但现在为止我们没有找到目击证人,李国斌则称自己喝多了躺在了建设路人行道的草丛里了,醒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由于草丛被绿化树遮挡了一部分,我们也无法通过监控确认李国斌说的是不是真话。”

“不过,我们按照周法医的推论及已知证词可以得知被害人死亡时间应该是在16号晚上11点到17号凌晨0点30分前后。”

“至于死者之所以去旧活动楼天台,根据肖李二人的说法是因为那里没人管,他们会经常去那边通宵抽烟喝酒。”

“干得不错,晓晓。”邢邪又看向了其他人,“你们还有啥子要补充的没?”

沉寂的气氛围绕着所有人,在场每个人都不说话,就像生怕说错一样。

邢邪不满的撇了撇嘴,又问:“或者有什么新方向没有?老刘,你老刑侦了,怎么说。”

刘建设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建议现在我们没有更多的信息的前提下,可以着重查一下肖强跟李国斌,他们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同时也不可以太过信任伍婉儿,毕竟如果她舍友睡了,她也是有机会溜出来作案的。”

邢邪点了点头,“嗯,那就老刘你带一队去查沿途监控,走访路人,确认肖李二人的情况,小张你带着宁晓晓去女生宿舍那么摸排一下。”说完还不忘对着林术说:“那个谁,你一个实习生到点下班了,给老子麻溜的滚。”

看着还在忙碌的其他人,林术也的确感觉到自己现在留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收拾了下就离开了。

在警局门口准备骑自行车出回自己的租屋的林术,看着握着的共享单车车把的右手,顷刻间好像想通了什么,骑上车就疯狂往一个方向蹬……

晚上8点半,当刑侦大队还在为马东胜一案奔波的时候,林术已经带着一丝胜利的笑容挂断了荣叔的电话,“这样就都连起来了。”开始往高新区分局的方向卖力蹬自行车踏板。

然后他累了,“要不是没钱,我早就打车了。”

等到林术踏进刑侦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同样赶过来的周颖琳。两个人的同时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你也有发现了?”林术笑着望向周颖琳。

“我想我的发现会让我们的侦查方向大改变。”周颖琳露出了标准的笑容。

“我想我的也是。”

“笑屁啊,两个小屁孩。”邢邪怒吼道“没看到老子烦着呢,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林术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有有有,我有一个很大的脑洞,如果说死者死的时候根本没有其他人在身边呢?”

张栋这时马上提出了疑问:“你的意思是自杀?那带血的可乐怎么解释,你下午不是还说是看到人拿着可乐砸他吗?”

“老张同志,你这个想法就局限了。”林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然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直到了我用右手握住了自行车车把手。”

宁晓晓这时候也蹦出来说:“我还是没理解。”

林术拿起了一块刚刚路上捡的板砖开始演示,“正常人如果要用右手握着可乐砸人,应该像我一样虎口向右,从身体外侧向里侧挥舞,由右往左敲才对。”一边说着还一边对着黑脸邢挥舞,“但我看到的却是像握着自行车把手一样,虎口向左。那么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只右手,其实是死者本人的呢?”

“你是说死者自己敲了自己?我痛击我自己?”宁晓晓彻底迷惑了。

这时候周法医站了出来代替了林术进行解释:“我想林术想表达的意思是那罐可乐的作用从来都不是制造伤痛,而是镇痛。”

“镇痛?”几乎所有人都提出了疑问。

“对,我将尸体冰冻后重新检验了一次,发现了第一次尸检没发现的潜在伤痕。在死者右后枕出现了一处不明显的皮下出血,是打击伤。”

周颖琳不顾其他的人惊讶继续说:“死者不是瘢痕体质,根据伤痕的深浅程度,我判定该伤是死前数个小时发生的,凶器为有圆弧表面的钝器。”

邢邪摸着自己刚长出来的胡渣沉思了一下,“也就是死者死前数小时曾遭受过攻击,然后本想去旧活动楼呆一下,结果突然感觉到后枕痛,就用伍婉儿给的冰可乐镇痛?那可乐上的血迹怎么解释?”

周颖琳接着说:“打击伤的伤口的确有细微创口,第一次尸表检验的时候我以为是树枝造成的划破,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另外我在创口面提取出一根像仙人掌刺一样的东西,已经转交给微量物证科化验了,相信很快有结果了。”

“那不对啊,就算他死前几个小时在别处被打了,后面不是一样自己走到活动楼了吗,那就证明那个打击伤不是致死原因啊。”张栋小哥帮大家提出了最大的疑问。

“倒也不是这样的,我在死者右后枕颅内发现不少血块,还有部分破裂的血管,正常来说高坠伤是不会造成非接触面这样的伤势的,所以根据现在情况,我作出最合理的推论就是,死者死前数小时曾遭受过打击,打击形成了颅内血管破裂,渗出的血液形成血块又重新堵住了破裂的毛细血管,如果他这个时候就医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偏偏他没有。酒精降低了他对疼痛的感知,等他感到疼痛的时候,就下意识用手中的冰可乐镇痛,结果冰冻使血管收缩,原本堵住的毛细血管突然被疏通了,大面积的颅内出血,瞬间就造成了急性脑疝,然后惨剧就发生了。”

邢邪作出了总结:“也就是说,就算死者死前那次打击不是直接致死原因也是间接原因。”

也就是在这时,痕检科的齐欣带着一个物证袋跑了进来,“是竹子,创口里的东西是竹子。”

林术听到是竹子的时候,一丝胜利的笑容再次爬上了脸颊,“那就没错了,下面就是我的部分了,想通了镇痛作用的可乐之后,我就去了潮汕粥庄询问了老板昨晚的他们三人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老板说因为他们这一桌基本吃了一晚上所以记得很清楚,大约七点多的时候马东胜听了一个电话就神情紧张的跑出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这件事我也通过荣叔跟肖强、李国斌二人确认过。”说着还不忘用下巴指了指徐荣。

徐荣也是向在座各位点了点头表示确认,“我翻查了被害人的电话,时间是7点41分,来电人是被害者母亲,通话时长只有8秒。”

林术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是怎么样的电话,只有8秒却会让儿子那么紧张呢?周法医你应该知道吧。”

突然被提及的周颖琳呆了一下,然后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说:“应该是家暴,马强应该有长期家暴柳红梅的习惯,之前在认尸房我跟林术就发现了,马强刚举起手,一旁的柳红梅就下意识躲闪,这是最本能的应激反应。”

“没错,就是家暴。然后最后就是凶器,竹制品,有圆弧表面,结合马强的职业是挑夫,应该已经昭然若揭了吧。”

“是扁担!”宁晓晓一下子就想通了。

“也就是说,7点41分马东胜接到了马母的电话说父亲又开始家暴后立刻离开了饭店回到家中保护母亲,随后在家中与马父的打斗中被扁担打中右后枕,与女友分别后,可能回想起父亲家暴母亲的场景,心情不好,故到旧活动楼散心,后面的情况就如小周所述。那么按照这个说法马父马母就跟马东胜死亡有密切关联了,小张你马上带人控制住两人,并寻找凶器。”邢邪马上着手安排抓捕工作。

“是。”

随着那根沾染了马东胜及柳红梅血迹的扁担在马家被搜到,马强对自己家暴并错手砸伤了自己儿子的事实供认不讳。

安阳市高新区公安局院子里,三个女生坐在太阳下聊天。

“颖琳姐,你觉得法院会判马强过失致人死亡罪吗?”

“我们已经把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我们就要相信法院了。”

“是啊,晓晓。虽然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判过失杀人罪,但至少故意伤害罪跑不掉,马强的怒火再也不能烧到柳红梅的身上了。”

林术来到警局的第一案在刑侦大队三朵金花的闲聊下终于落下帷幕,但他要的真相却始终还是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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