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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十四络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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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上午神医在屋内教授林无患针灸时,突然听到屋外有人走动。他勤习合宗心法多年,内力不低,耳聪目明,听出外面行走之人步数奇快,是有较深轻功底子。神医脸色骤变,心想还是被找到了。

他捂住林无患的嘴巴,对他轻声说道:“无患,范伯伯的仇家来了。你千万别出声,跟着范伯伯走,等会儿范伯伯会拿一个包裹给你,你如果能安全离开,包裹里有封信会告诉你以后要怎么做”。

林无患看到神医神色凝重,知道事态严重,吓得脸白了。

神医到客厅取下夏踏雪的画像,卷了装到竹筒里;推着林无患下了地下室,关了地下室的门。自己提了一把剑,抓了两个包裹到了夏盈盈卧室。夏盈盈还在睡觉。

神医叫醒夏盈盈。夏盈盈也被吓得不轻。神医摸了一个开关,叫二个孩子拿着夜明珠爬入夏盈盈的床底。

此时床底地面露出一个窟窿,二人爬入窟窿,神医随后爬入,摸了开关闭了地面的窟窿。下面是一个狭小的通道,他在后方催促二人往前爬。三人爬了不久,从一个洞口顶开覆盖的木板爬出。

洞口是在后山脚房屋旁边约六七十丈外的树林里一个石缝里。神医出来后叫林无患提了一个小包裹。三人偷偷摸摸在树林里潜行。听到房屋那边有数人在喊着:“里屋没有。”

又有一人喊道:“找了地下室了,没发现人。”

有个人破口大骂:“他娘的,说不定从密道跑了,留两个人在屋内继续搜密道,其他人分散开到屋外找找。”

神医听闻叫林无患拿了剑,夏盈盈拿了另一个包裹,一手各抓一个小孩,施展开轻功跑起来。他刚跑出树林,想加速步伐狂奔,突然听到天空一声雕鸣声音。接着房屋那边吹起了口哨。神医知道被发现了。这样夹着两个小孩绝难逃出去。

他返回树林,放下两个小孩,叫他们赶紧躲起来,伺机逃离。自己提着剑和一个大包裹,改了一个方向,向空旷地方施展轻功奔去。一边跑,一边向天上看去,想看看能否把天上雕打下来。

这时低空一个银色大雕飞过,神医捡了一块石头用力掷出。他用了十分功力,石头呼啸而上。奈何大雕甚是灵活,轻松躲过,对他怒啸一声。追捕者听到雕鸣,转个方向追过来。神医边跑边吹哨声,想叫来天蚕来帮忙。未听到回声,估计天蚕出外去觅食了。

神医为了引诱敌人,并未极速奔跑。不想后方有个人轻功极高,已经追出树林,怒喝一声:“看镖!”,举手发出数个飞镖。神医听到后方声响,往侧方一个翻滚。这稍一耽搁,他听到头上衣襟飞动声响,那人越过他头顶,落到了前方。

神医起身,见前方那人转过身,穿着轻甲胄,手提一重刀,年纪约四十,浓眉络胡,面色冷峻,眼神凌厉,对着神医一抱拳,说道:“夏主管,侯某得罪了。”

神医身后梭梭数声,众人已赶到,散开形成环状,包住神医。众人皆是锦衣黑冠,衣是飞鱼服,冠是鹅毛帽,正是皇家侍卫标准配置。神医前方那人是皇家侍卫副首领候越田。

这时后方有一个人气喘吁吁刚过来,口中叫喊:“先别打,先别打,先听我一句话。”

神医转过身,见赶来之人满头大汗,衣襟凌乱,长相儒雅。此人他认识,是他从前的好友,医界名家顾士雄的高徒张清正。

神医对张清正抱拳说道:“清正兄,别来无恙。”张清正望着神医,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好友,喉头哽咽:“知秋兄弟,你怎么苍老这么多。”

夏知秋数了数周围人数,见除了张清正,共有八名侍卫,七人除了带着佩刀还有叉棍、铁丝网等物,准备齐全,叹了一口气,说道:“怎能比得上清正兄你呢,恭喜你呀,现在是杏林西苑的副主管了,贵派扶正堂也升为天下第一医门。”

张清正擦了擦汗水,喘了一口气说道:“知秋兄弟,你和白云山派都是大宇国的大功臣,带着盈盈随我回京城吧,不要再东躲XZ了,武帝开了金口说会给盈盈最好的治疗。于私,这样见不到光的日子,对你和盈盈都不好;于公,活死人之灾,要亡国亡族的呀。”

神医哼了一声:“回去作甚,把我的盈盈变成一号,任你们在我女儿身上胡作非为。我自能治好我女儿。”

张清正回道:“一号死了。”

神医怒道:“那你还叫我回去,一号给你们药了这么多年,就算是补药,也该药死了吧。回去再把我女儿药死。”

张清正摇了摇头:“他是自杀死亡的。”

神医诧异道:“自杀死的,他恢复神志了?”

张清正点头道:“应该是,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恢复神志的。这么多年了,都只是一个只会咆哮的野兽,前些日子咆哮少了,后来咬舌自尽了。”

神医冷笑道:“第一勇士,无手无脚,任人宰割,自然会羞愧自杀。看来你们有长进,集一国之力,总算治好一个人,可惜又死了。”

张清正突然激动起来:“知秋兄第,怎会有一国之力呢。有几个人肯做?我师傅说了你们白云山派不做,但这个烂事总要有人担,总要有人做。我们做了,做得好辛苦,庆幸今天还做出了点成就。所以请你带盈盈跟我回去,我以个人性命担保,绝不会让人对盈盈有过分举动。”

神医回道:“烂事却有世人得不到的东西,这么大诱惑,如果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用之不当,天下危矣,所以我们宁可毁了也不做。你还是太天真了,当初我固元医馆多少人未被咬伤,就因为可能危及到他,把我们不分良莠全杀光了。”

神医转头问侍卫首领:“候首领,我很奇怪,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候首领先前瞧出夏知秋轻功不在自己之上,看包围圈严实,心中踏实,得意答道:“锦帝元年济宁城王员外府失窃,锦帝次年洛封城林家绸缎铺失窃,锦帝四年宝安城陈员外府失窃,锦帝五年银川城富贵酒楼失窃,锦帝六年兰宁城马家银铺失窃,锦帝八年凉州郭家药铺失窃。

这些失窃案所丢失财物不大不小,但有个共同特点:主人及看守均被**香麻倒。这些案件按时间和地点顺序从东向西,最后直到秦岭。夏主管,这些可都是你所为。”

夏知秋竖起大拇指:“我每次所配的**香配方均不一样,香气也不一样,你们怎会认定是同一人所为。”

张清正接口道:“能用于**香药物不会太多,**香种类也不是太多。我们唤来失窃主人闻药物香气,确认每家闻到的香气不一样。但是你宅心仁厚,为避免麻醉时间过长发生意外,你将每个人昏倒时间设定为三个时辰。如此精准用药,精准的昏迷时间,天下除你之外还有谁。”

侯首领有点不耐烦了,再次抱拳道:“夏主管,你这一路从东逃到西。我们本可以很早抓你回去了,武帝宽容,允你在外多留几年。现在你还是乖乖和我们走吧,免得动手伤了和气。”

夏知秋听他这几句话,心里有个谜团似乎抓到了头绪,心头涌起一阵寒意,对张清正咬牙说道:“杏林灾变时,正值我固元医馆众多弟子加班准备五年一度的大宇医会。西苑防守如此严密,怎会让活死人逃入我东苑。布置那么多人,又怎么单单让我父女逃脱。这绝不是巧合或失误。一则让我白云山派医治我女儿,借我师傅最强医力,创造一个先例,找出救治方法;二则留着我父女不杀,是变项威胁我白云山派对他所做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布局深远,实在狠毒呀。我曾怀疑是你师傅所谋,现在看来,布局牵扯这么巨大,你师傅没那个胆。”

张清正脸色发白,说道:“不可能,那么多人证物证,只是失误。”

夏知秋哈哈一笑:“当晚我、我师傅和苏春晓三人未在东苑,都在客栈接待客人。固元医馆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我三人没事,因为我三人是这世间最有可能解破那个难题之人。”

张清正听闻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浑身颤抖。夏知秋所言他也曾思考过,从来不敢深想。杏林灾变之时,正值西苑对活死人研究进入瓶颈期,时时得不到突破,而上头又逼得很紧。如今真相似乎血淋漓展现眼前。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嘴唇颤抖:“那么多人,人命如草芥。我们只是一群狗吗?”

候首领听他们对话,初起还像打暗号一般,没头没尾;到后面竟然说道如此直接。他怕自己听到不该听的话,提起重刀,对夏知秋喊道:“不要那么多废话,束手就擒吧。”

夏知秋仍了包裹,拔出剑来,双腿前后张开,微屈,大喝一声:“涌泉弓”。下肢发力,往前一跃,人如离弦之箭,一剑刺向候越田。速度极快,如鬼魅一般,转眼剑已到候越田胸前。

这个功法是夏知秋自创十四络弓。以内力注入十二正经与任督脉某一经或数经,使经络充满张力,犹如拉满弦之弓,将身体化为离弦之箭,飞速射出。

人体关节活动的速度是靠肌肉、肌腱的收缩驱动,肌肉肌腱绷紧如一张弓。夏知秋再用内力注入经络形成第二把弓。二把弓的驱使,自然让速度提高数倍。

肌肉肌腱形成的第一把弓力量有限,而经络弓的力量却可以根据内力大小任意调整,提高至肌肉肌腱无法承受为止。

此功法的优点是可以将全身有限的功力集中于一两点爆发,可以迅速提高某一肢体的速度和力量。缺点是耗费功力大,不适合持久作战。

夏知秋常年处于流亡状态,大部分精力又在治疗女儿的尸毒,练功时间有限,逼得他创造此种类似作弊之法。他口中所说“涌泉弓”,是将内力灌注于足少阴肾经,以涌泉穴为支点,驱动下肢弹射向前。

候越田大吃一惊,先前他观察夏知秋轻功并不算出众,不想这般速度如此之快。幸亏他临场经验丰富,迅速向后一个斜向僵尸倒,堪堪躲过这一剑。

夏知秋一剑刺空,双腿落地后下蹲屈髋,停住脚步,再叫一声:“任督弓”,一个后空翻,在空中快速旋转数圈,挺直躯体,又一剑刺向候越田。

“任督弓”是将内力灌注任督二脉,犹如旋紧的发条,驱动身体前后旋转。候越田一个鲤鱼打挺,已从地面跳起,一刀劈下,怒喝一声:“阎罗斩”。

这一刀力大势沉,刀气卷起地面灰尘,劈开空气,向夏知秋呼啸而去。夏知秋在空中一个“斗转星移”,将内力注入腰部环行的带脉,驱动身体飞速从左至右旋转,如旋转的陀螺,躲过刀气。

他又立刻将内力引入右上肢手太阴肺经,引动“曲池箭”。“曲池箭”是以肘部曲池穴为轴点,做快速肘关节屈伸动作,如万箭齐发,瞬间刺出数十剑。

候越田感觉眼前一亮,剑光闪烁,似有百剑同时向身体刺来。心中大骇,迅速向后退,同时提起重刀,护住身体。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密集的敲击声响,如千百个玉珠同时掉在银盘上。

候越田右上肢,胸前的衣服如蜂窝一样布满数十个小洞,鲜血从裂洞渗出。候越田吓出一身冷汗,所幸这些刺伤不深,右上肢活动还算正常,也无胸闷不适。

夏知秋刺出“曲池箭”后,剑撞击重刀数十下,撞得虎口发麻,几乎无法握紧剑,无法进一步发招。落地后暗暗深喘几口气。

这几招耗费他不少内力,本想出奇制胜,快速给予候越田重击,不想候越田轻功了得,内力也在自己之上。再拼下去,内力耗尽,就要束手就擒了。

他再次发出口哨召唤天蚕。这时听到远处树林传来回声,接着一道白色影子显现,并快速向他奔来。夏知秋松了一口气。

众人眼前一闪,见一道白光已跃到夏知秋肩部。正是天蚕。天蚕竖起鳞片,露出鳌牙,发出威胁叽叽声音。夏知秋说道:“大伙可认识此兽,你们前两次全军瘫软,都是它所为。”

候越田呵呵一笑,打了个响哨。天空中一声雕鸣。见一只金色大雕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大雕体型有普通雕两倍之大,长相凶恶,两个眼睛中竟然都有两个眼珠。

夏知秋惊呼一声:“重明鸟,嘿嘿,你们可真晓得起夏某,连华泰山派的宝物都借来。”

候越田笑道:“夏总管仁厚,几次都是麻倒官差没下毒手。大伙儿敬佩。这次希望夏总管不要反抗,配合我们,我们一路上好吃好喝招待。这重明鸟厉害,百毒不侵。你那个信鸽到哪里它都一清二楚,要不然秦岭那么大,我们到哪里找你。”

夏知秋说:“那看看天蚕和重明鸟谁更厉害吧。”

天蚕此时就按捺不住。起身跳跃,已经飞到空中,背上肉翅扑动,如箭一般向大雕射去。大雕伸出尖喙,对准天蚕飞来方向迎去。

不想天蚕快接近大雕时,突出从口中突出一道蚕丝,射中大雕。天蚕拖住线,一个拐弯,错开大雕的喙,跳到大雕的背上,往下就是一口。

这下事出突然,大雕尖喙啄了个空,被天蚕狠咬一口。它虽然百毒不侵,但天蚕这一口却极痛。大雕尖叫一声,展开翅膀飞到空中,几个飞速旋转,把天蚕甩了下来。

天蚕自从进化处两双肉翅后,口中可以吐出丝来,使它有一定远程攻击能力,但进化时间太短,吐出的丝不多。大雕力量极大,天蚕靠口器和蚕丝无法继续附在大雕身上。

天蚕从空中跌落,展开翅膀进行滑翔,大雕从身后追来。天蚕扑动翅膀躲过大雕尖喙攻击,却被大雕翅膀打中,从空中跌落地上。它皮糙肉厚,这一跌倒无大碍,起身继续和大雕缠斗。

那边候越田未受大伤,但浑身灰土,胸前血迹斑斑。他在手下面前如此狼狈,老脸挂不住。扔了重刀,从手下那边借了一把轻佩刀,对夏知秋喊道:“夏总管,侯某不服,再来再来。”

他看出夏知秋速度极快,但数招后气息颇重,料想夏知秋体力有限,故而换了轻的佩刀。他将佩刀快速飞舞,护住身体,向夏知秋杀去。夏知秋举剑迎接。

天蚕和大雕争斗数回,大雕身强体壮,渐占上风。天蚕一个躲闪不及,被大雕啄伤,从半空中跌落。大雕紧跟其后,想给予致命一击。不想突然一道闪电袭来,将大雕电个正着,从空中掉落地上,颤抖不止。

众人抬头看去,看到一只红褐色飞蛾飞在空中,浑身电光闪烁,四翅张开,大翅上蛇头栩栩如生,但肚子膨胀,正是雷蛾。天蚕跌在地上,着急对雷蛾叫唤,大概是叫它赶快走。

大雕怒叫一声,双目渗血,身体停止颤抖,起身飞起,这下进入暴怒状态,声势骇人。

大雕飞入空中,与雷蛾争斗。它初起故意飞得很高,引诱雷蛾上来。雷蛾毫无争斗经验,被引到半空中。天蚕在地上干着急却帮不上忙。大雕暴怒后,雷蛾的闪电对它伤害不像第一次那么明显,虽能让大雕痉挛,但大雕飞行稍滞后又能恢复攻击。

雷蛾怀着身孕,体力不支,又要时刻保护肚子,难以对抗大雕,它听到天蚕叫唤,醒悟后赶紧向地面飞来。

两虫联手,威力立增。但大雕极其狡猾,它看出雷蛾实力差,专找雷蛾攻击。天蚕虽趁机攻击了数次大雕,将大雕后背咬到血肉模糊。奈何大雕暴怒后身体像是毫无痛觉,攻击不减。三兽堪堪打个平手。

夏知秋第二轮还能凭借速度再伤候越田几次,但内力耗费颇多,速度和力量逐渐下降。候越田第一轮输得难看,第二轮就好很多了。他心里信心增加。两人休息片刻,候越田又举刀发动攻击。

这边大雕俯冲攻击二虫。速度极快,雷蛾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大叫一声,身体飞了出去,空中散开一道血雾。天蚕已靠蚕丝飞到大雕背上,一口下去,将大雕后背撕下一大块肉。咬得很狠,咬到大雕背侧的骨头。

大雕这次才痛得大叫,旋转身子,将天蚕甩下。天蚕在空中滑行,看到雷蛾躺在地上,口眼耳渗血,已然昏迷。它心中大痛,口中呜咽不止。

天蚕刚落于地上,大雕再次俯冲袭来。天蚕躲开后,发出蚕丝想再次飞到大雕后背。不想大雕却在空中转了一个弯,背朝下,面朝上,双爪往其一探,抓住天蚕。

天蚕却不挣脱,仍由其抓着。大雕得意鸣叫一声,弯颈向天蚕啄去。突然嘭的一声,天蚕身上发出一团血雾。

大雕惨叫一声,松开双爪。只见大雕的双爪,胸腹部血迹斑斑,爪上留有天蚕身上的鳞片。原来天蚕竟然采用近乎同归于尽的方法将身上半数鳞片弹射出去。鳞片是天蚕精血所化,如鳞片全部脱落,天蚕生命也到了终点。

大雕在空中踉踉跄跄飞行,它的胸腹部不比后背坚硬,本是薄弱之地,现在受了重伤,无心恋战,自顾飞走了。

天蚕从空中滑行,身上鲜血淋漓。它朝雷蛾飞快奔去,守着雷蛾身旁不停叫唤。

夏知秋和候越田缠斗越发吃力。一个不慎,被候越田刺中大腿,夏知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这时远处突然一声怪响,见到一个矮胖身影飞奔而至。接着听到林无患大喊:“范伯伯,她尸变了。”夏知秋大急,对林无患喊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让人看到你。”

候越田一声令下:“布网”。四人拉起铁丝网准备。张清正看到一个矮胖女孩张牙舞爪狂奔而来,不由脱口而出:“天哪,长大了。”

夏盈盈跑到侍卫面前时,四人将铁丝网抛向她。她一个侧滚,躲过铁丝网,抓住一个侍卫,一口咬下。众人没想到活死人居然会躲铁丝网,竟然会有智力。殊不知夏知秋晓得抓捕活死人方法,已经训练尸变的夏盈盈多次,练成条件反射。

这个侍卫措不及防,被咬住前臂,顿时伤口鲜血直流。身边的一个侍卫吓坏了,举刀想砍夏盈盈。不想被候越田一把夺过佩刀。候越田骂道:“混账,不能伤她,快用叉棍。”

众人举起叉棍顶住夏盈盈,候越田拉出那个受伤的侍卫,侍卫看着自己的伤口,神情错乱地喊:“我被咬了,我被咬了,救我救我。”

夏盈盈力气极大,双手一挥,顶开几根叉棍,又抓住一名侍卫手臂,张口要咬。候越田从她后背抱住夏盈盈的头部,阻止她咬下。

二名侍卫用叉棍顶住夏盈盈的脖子,其他两人抓住夏盈盈的双手,另一名侍卫拉住被夏盈盈抓的那名侍卫的身子向后拽。一时间竟形成僵局。但夏盈盈还是能抓住那名侍卫的手臂缓缓往嘴巴送去。侍卫绝望地大叫。

这时夏知秋从身后出现,拿了一条手帕捂住夏盈盈的鼻子。夏盈盈身子一软,被候越田拉到地上。

夏知秋按住夏盈盈的脸,柔声喊道:“盈盈乖,盈盈乖,这些人和爹爹逗着玩,都是爹爹的好朋友,别急别急。”说完对张清正喊道:“我这药效很短,快处理那名受伤的侍卫。”

张清正抓起那名侍卫的手,候越田已经赶过来,拔刀砍下侍卫的上臂。侍卫痛叫一声,昏倒在地上。张清正赶紧给他包扎。

夏知秋喊道:“候越田,她马上就要起来了,我还有天蚕在。你不想被天蚕麻倒后再被我女儿咬,赶快走。记得要把受伤的侍卫捆起来观察六个时辰,如有尸变立刻砍头。”

候越田回到:“这我比你熟悉。多谢夏总管。皇命难违,得罪之处,请多见谅。大家快走。”

夏盈盈力气已经有所恢复,从地上坐起,夏知秋赶紧抱住她。众人吓得大叫,不想夏盈盈如此厉害。张清正支支吾吾向说些什么,被候越田一把扛到肩上。几人匆匆忙忙逃命去。

先前夏知秋给夏盈盈所用之物正是天蚕毒液干粉,只能维持一会儿。夏知秋赶紧给夏盈盈上臂扎上布带,唤来天蚕,咬了夏盈盈一口,夏盈盈昏睡过去。

林无患见众人离开后,也从远处赶来。天蚕回到雷蛾身边。雷蛾这时醒过来,看着天蚕,想叫几声。突然身上一阵颤抖,腹中排出五个卵,四个已经破裂,只剩一个尚完整,如鸡蛋大小,闪着电光。

天蚕心痛得叽叽大叫,转头看到雷蛾一动不动,已经死去。天蚕肝胆欲裂,也昏了过去。

夏知秋含着眼泪,给天蚕包扎伤口,将天蚕抱在怀中。又叫林无患将那枚卵收好。这时听到身后有声响,夏知秋怒道:“你们还敢来。”

“是我,知秋兄弟。”张清正从草丛中走出来:“我叫他们先走,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张清正坐到夏知秋身边,看着天蚕说道:“它对你可真忠心。”

夏知秋答道:“是我儿子,今天我死了儿媳妇和四个孙子。”

两人沉默。

好一阵后,张清正看夏知秋心情稍缓,便试探开口:“盈盈居然长大了,也不咬你。”

夏知秋叹了一口气:“她是花了多大代价治疗的,这是个例,没有代表性,没法用在普通民众身上。疫情来了,还是没有招。那个难题我解不了。”

张清正也叹了口气:“一号也是用了多少珍贵稀罕药物才恢复神志的,我们也没招,所以武帝想要盈盈。”

夏知秋冷笑道:“我看他不只想的是疫情吧。”

张清正沉默,突然小声说道:“我们这一别,不知多久还能相见。知秋,你身上应该带了夏踏雪的画像。”

夏知秋愕然转头看他,反应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你这书呆子,我当初就觉得你看踏雪的眼神就不对。”

张清正脸红了,支支吾吾说道:“朋友妻不可欺。”

夏知秋从包裹了找出夏踏雪的画像,两人并排坐下看着,张清正用手指抚摸一下夏踏雪的头像,眼睛突然湿润:“小红虽然没她漂亮,但性格很像她。这些年小红对我很好,好得我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

田间的风吹过,思念如同潮水一般将二人吞没。张清正声音哽咽:“第一眼见到她,我就沉沦了。我知道这样对小红不好,很不好。可是......以后我会忘记她的。”

夏知秋苦笑:“人总要往前走的,我很久都没看镜子了,有一天我看到自己半头白发后,你猜我去干嘛了。”

张清正回道:“剃头”

夏知秋笑道:“我去怡春院找姑娘了。”

张清正怒不可揭:“你个王八蛋,世上还有哪个姑娘比得上踏雪。”

夏知秋回道:“可是她死了。我也就一年去找一回姑娘。不单单是为了**,”

他顿了顿,“这几年我父女俩安全渡过时我就以这个来奖励自己。只有我重温了正常人的生活,我才对来年有盼头,我才更有勇气坚持下去。不过,嘿嘿,如果一年当中哪个时候特别艰难时,我也会再找姑娘一次。有一回盈盈尸变把我逼入绝境,我准备杀了她再杀了我自己。还好天蚕及时赶到。那一次我找姑娘,特别快就完事了,我趴在姑娘身上大哭,把姑娘吓坏了,拼命安慰我说大伯大伯,岁数到了很正常。”说完哈哈大笑。

张清正沉默片刻后,突然重重打了夏知秋一拳:“他娘的,一年还不止一次呀”。

夏知秋依然笑个不停:“我记得你以前从不喝酒,不知什么时候起喜欢上喝酒,而且经常醉,只是在我们面前你却从来没醉过。”

张清正双手托着下巴,回忆一会儿后说道:“下次你来时,我叫小红做几样菜,我们大醉一场。”

夏知秋止住笑说:“一言为定。”。

张清正握住他的手说:“一言为定。本来这次来就想和你在凉州一醉方休。”

夏知秋抱住张清正说道:“谢谢你爱了踏雪那么多年,该走了。”

张清正拍了拍夏知秋的背部:“下次上头不会让我来见你了,你自己小心。”

夏知秋认真说道:“小心的是你自己,伴君如伴虎。”

张清正:“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苍生。”

夏知秋指着林无患说:“那个男孩是无辜的,别牵扯到他。”

张清正骂道:“那还用你说。”

两人道别。

夏知秋待张清正走远后,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见用鲜血简单画了一个塔,塔的最高层中心点了一点,塔下方画一条线示意地面,看得出塔是斜的。

方才张清正托手回忆时偷偷将食指咬破,和夏知秋握手时用食指在他手心作图,在说凉州时手上又用力握了一下。

夏知秋明白张清正有东西放在凉州的斜塔最高点。凉州塔不少,斜的只有一个,因为斜,很少人敢爬上去。他虽然听不出旁边还有其他人,但张清正这么偷偷摸摸,估计是有很厉害的高手隐藏着。

夏知秋带着雷蛾尸体、虫卵、天蚕、夏盈盈和林无患回到房屋。房屋一片狼藉。天蚕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夏知秋将雷蛾尸体和四个裂的蛋埋葬于磁石矿下,立了一个石碑,写着:“夏知秋儿媳、孙子葬于此”。

天蚕受伤极重,也不知身上那一半鳞片何时能长出来。夏知秋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如何安排林无患。林无患已经暴露,而且林无患的母亲还是当年幸存之人,也是朝廷搜捕的对象。自己一家和林无患一家必须离开此地。

夏知秋将自己真实身份告知林无患。在地下室搞了一个拜师仪式,正式收林无患为弟子。但是名义上夏知秋将林无患收到苏春晓门下。此举是为了不牵连到林无患。

他将一些书籍和一份信件交给林无患,嘱托林无患一家三口前往白云山派投奔青木门时将密信交给夏附鸿。这些书籍包括医学、药学、武学等。

夏知秋将书籍交予林无患时,骂道:“你小子走运,这些是我半生心血凝结,别人做梦都得不到。这下把我老底都兜空了。”

林无患跪在地上狠命磕头:“师傅对徒儿这么好,徒儿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全心全意孝敬您老人家。”

考虑林无患肺疾未除,目前天蚕也无力孵化虫卵,夏知秋将雷蛾虫卵交予林无患,希望能孵出第二只天蚕,取其毒液医治林无患。

他又亲自将林无患送回自己家,向林无患父母道歉,并告知部分事情来龙去脉。林无患父母知道依古丽也是朝廷搜捕的对象,吓得半死,表示愿意和林无患前往白云山。

夏知秋烧了房屋,带着夏盈盈离开。晚上又偷偷回来将夏盈盈藏到密道里。他自己一人去了凉州的斜塔,找到张清正留下的事物,是一叠纸张,记录的是一号活死人病情进展、用药情况等。夏知秋拿着纸张,两眼湿润,骂道:“这个书呆子”。

事情办妥后,夏知秋父女二人和天蚕去林无患家道别。分手时夏盈盈和林无患两人抱头痛哭,难分难解。但世间憾事多,人力难以逆天。从此两家各奔天涯,再见时已是数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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