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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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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篱,艳绝扬州,名动大宋,这是人人皆知的。

江水篱,袖里藏刀,绝顶高手,这恐怕是无人知晓。

不但是高手,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招便击退泰山派掌门人郑北然的关门弟子石非玉,全场哗然。

连月饮雪也对这扬州花魁刮目相看。

“天香楼是风月之地,却非杀戮之所。二位给份薄面,就此作罢吧”

江水篱婉婉说道,连声音都充满磁力。

石非玉不作声,但那大汉忍不住道:

“天香楼是要替这位小兄弟出头吗?”

“并非出头,只是真要在天香楼闹出人命,我不能不管”

“那如果出了这天香楼呢?”

“我自然管不了!”

“甚好,我们到外面去继续把这事了结吧”大汉转头戏谑的对着金绯红说道。

金绯红作为金甲山庄的大小姐,一个待嫁的姑娘。男扮女装跑来这风花雪月的地方跟人打架斗殴,这要传出去金甲山庄怕是要被整个武林笑话。

所以此时她无论如何不能亮明身份,否则借这大汉一百个胆,他也说不出这话。

可依刚才的情况,单打独斗她怕是斗不过石非玉。

但她也不愿低声下气、赔礼道歉,输了英雄气。

金绯红一时无语,最后只能咬咬牙,揪了揪衣角,准备往门外走。

心想这一去,运气好要被抬回去,运气不好也要被抬回去。

还未迈开脚,江水篱又轻柔说道:

“我虽管不了,但有个人肯定会管”

片刻,江水篱那似水的目光,游离到了月饮雪身上,缓缓问道:

“对吗?月饮雪”

众人还在寻思江水篱指的是谁,突然听见月饮雪三个字,大堂顿时炸了锅。

月饮雪,剑侠爱徒。

为寻师仇,十五岁束发下山直奔百草宗,一连挑落百草宗八名高徒,誓要百草宗对封神软筋散给个说法。

百草宗的门主和一众长老,自知理亏,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不能因此与剑侠爱徒,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动手,被武林说以大欺小。

所以,只能避之不见,任其在百草宗大闹一天一夜,打伤些徒子徒孙不说,还一把火烧了百草宗的一片百草园,最后扬长而去。

再之后几年,月饮雪专挑一些品行不正,暗通官府欺压百姓,甚至暗通大金出卖民族大义的江湖门派和武林败类练剑。

大小决斗不下百余回,无一败北。

面对这些人,月饮雪出招从不留手,小门小派直接被灭门,规模稍大则伤亡惨重一蹶不振。

所以月饮雪的剑招在师承的浩然正气之中,多了一份狠辣,令人望而生畏。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自诩武林正道,想借挑战月饮雪而扬名之辈,全被其斩落剑下。

月饮雪的剑法以千变万化而闻名,尤其擅长在逆境与绝境中出奇制胜。

博采众家所长,在本身的剑法上融会贯通,剑法日益精进,独树一帜。

同辈中,无人能出其右。

即使面对武林前辈与泰山北斗也有一战之力。

所以江湖这一代,对待月饮雪出现了两极分化。

一是敬如神明,

一是憎如妖魔。

巧的是,石非玉正是他的迷弟之一。

话回这天香楼,石非玉听见月饮雪这三个字,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略小一些的少年,

一脸崇拜。

脑海里迅速回忆起自己烂熟于心,江湖上对月饮雪外貌、佩剑的描述,确认无疑。

半晌回过神以后道了一句:

“久闻月公子威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在下失礼,本只是小摩擦,不成想失了心智,招招必杀,只怪在下修性不够,有失风度,月公子见谅”

月饮雪心想,泰山派到底还是个中规中矩的门派,石中玉一伙也并无无耻狂徒。

况且也不能完全怪他们,人群嘈杂本就无序,谁曾想会挤到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鸡毛小事被放大,而且还是金甲山庄的大小姐呢。

“石少侠过誉了,不敢当!况且在下也并非有出手之意。”月饮雪回道

话虽如此,可在场谁信呢?这可是花魁江水篱亲自点的名。

石非玉自是不会再纠缠。说道:

“不管公子出手与否,今日在下已是趁人之危,鬼迷心窍、失了风度,无脸面再纠缠下去”

这石非玉倒是进退有度,也不失君子一面。

“石公子剑法高超、气度非凡,将来定有所建树,在下心生佩服”这话月饮雪说的一半场面话一半也是心里话。

石非玉听在耳中,故作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如小鹿乱撞,乐开了花。

“他日有缘,月少侠定要来我泰山派把酒言欢。也谢过这位公子和水篱姑娘赐教,就此别过。”

石非玉倒也潇洒,说罢领着自己人便离开了。

江水篱看事情作罢,吩咐大堂管事安抚下众人,渐渐这天香楼又恢复了歌舞升平。

“堂厅嘈杂,请月公子与朋友一同到楼上厢房共叙”江水篱含笑道

江水篱说的朋友,指的是辛弃疾。而辛弃疾也的确把自己当成了月饮雪的朋友。

月饮雪本想酒已喝够,也无心结交江水篱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士,正欲拒绝。可这辛弃疾连声答应的,拉着月饮雪就往楼上去。

“月兄弟,有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来都来了,再喝几杯无妨。”

月饮雪苦笑没了脾气,这辛兄弟的质朴与豪爽,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让月饮雪没有想到的是,金绯红也扑哧扑哧的跟了上来,还有她那同行的必是女扮男装的丫鬟,脸上急哭的泪都还没干。

进了这天香楼天字一号厢房,金绯红与丫鬟在里厢给腿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

之后四人桌前坐下,金绯红的丫鬟又熟练的给四人一人一杯酒斟满。

月饮雪看金绯红跟回了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不明就里,但也未作多虑。

举杯正欲品尝这美酒,忽听金绯红叫了一声:

“姐姐!”

月饮雪一口酒差点喷到桌上。

这都什么事!

江水篱盈盈一笑,为月饮雪解释了一番。

原来,江水篱只是花名,本名段水。

乃是金甲山庄三当家,段山的亲妹妹。自小与金绯红庄中长大,情同姐妹。

金不焕视段山如子侄,便认了段水做义女。

又因虚长一些,故作金绯红姐姐。

“既是金庄主义女,段统领亲妹妹,尊贵无比,何故来这天香楼做了花魁?”辛弃疾呷了一口就,不慌不忙问道

月饮雪心想这辛兄弟是真的直性肠。

“因姐姐大义”金绯红接过了话。

细听下来才知,这金绯红自幼尚武,舞刀弄剑的事情乐此不疲,那些女儿家事可谓一塌糊涂,而江水篱则是文武兼修。

话说修行,出生决定下限,天赋决定上限。

金绯红纵是金枝玉叶,名师满门,同样的教导下,那武功的长进也是差江水篱一截,更不提江水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女红巧夺天工。

十四岁那年,江水篱南下游历各州,遍访名师学习曲艺,三年学成而归。

豆蔻已然及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出尘脱俗,不熟悉的人早已认不出此女乃是段水。

正值金甲山庄声威猛进、用人之际。段水为报金家养育与栽培之恩,主动请缨,化名江水篱来这天香楼打理。

两年光景,江水篱一举夺魁,让这天香楼不但闻名遐迩,更是成了金甲山庄广结人脉、情报往来的中枢,意义重大。

只是以江水篱花魁的名号,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未免流言蜚语,也怕身份暴露不利于情报收集,她再也不能自由出入从小长大的金甲山庄。

每当两姐妹想互道一些女儿心思,家长里短。这天字一号厢房就是最好的地方。

“想必金庄主和段统领还是舍不得的吧”月饮雪略有所叹。

“自然是不舍”说到这里,金绯红眼中噙泪。

“但姐姐晓之以理,金甲山庄已处在群雄逐鹿的关键时刻,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高处不胜寒。如若不谋图强,便有被人吞并灭门的危险。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姐姐虽入红尘,但清如冰雪。”

江水篱听着金绯红说起她的往事,难免有些动容,哪个风尘女子不会被人背后蜚短流长、闲言碎语呢,这其中的心酸与无助恐怕只会被江水篱深埋心里。

“父亲说过,哪天姐姐累了,想回家了,他会亲自领着段山哥哥来天香楼接姐姐回庄,重摆宴席,再认义女”金绯红又动情说道。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辛某拜服”辛弃疾由感而发。

江水篱淡然一笑,坦之若然,圣洁如花。

“此等秘事,何故要说给我与辛兄知道”月饮雪疑惑道。

“自有缘由,不便多说。但请公子相信,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江水篱又是嫣然笑道

“至于辛大哥。小女子刚也说过,天香楼乃金甲山庄情报中枢。辛大哥为人几何,曾做过什么,又准备去做什么,小女子心中亦有分寸,只怕将来还有同舟共济之时”

“痛快,今日辛某大开眼界,对二位姑娘心悦诚服。能结交月兄弟更是开心之至,大家满饮一杯”辛弃疾笑道。

众人说罢,举杯同饮

月饮雪虽还有疑惑,但他不是婆妈之人,对方既不肯多说,他便不会多问。

金甲山庄是不是朋友他不敢断定。但至少现在看来,不像是敌人。

酒逢知己千杯少,四人心里各有各的痛快。

金绯红打的痛快!

江水篱心中往事说的痛快!

辛弃疾和月饮雪自然是喝的痛快!

时辰不知不觉已到了亥时,从这楼里向外望去,扬州城灯火通明,繁华依旧。

“又有几人还能想到,这一派盛世之下,是山河破碎!”辛弃疾叹道。

月饮雪等人感同身受,为这大宋心忧。

但国运,又岂是江湖儿女能够左右。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众人饮罢,下楼。

路过大堂时,辛弃疾有感于金绯红飒飒英姿,也心悦于江水篱在临安城元宵夺魁,遂又找月饮雪借剑一用,月饮雪心中苦笑,平时爱不离手的佩剑,一晚就被借出去两回。

只见辛弃疾以剑为笔,在大堂一面墙上潇洒挥毫,提赠一首词: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词毕,满堂喝彩。

剑气如风,苍劲飘逸。辞藻华丽、句句传世。

高手!文豪!

“今日有幸结识月兄弟以及两位巾帼侠女,甚感痛快。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缘自当后会有期”。

辛弃疾说完,抱拳致意,翻身跃马,疾驰而去。

江水篱要在天香楼照顾生意,借故将丫鬟也留了下来。

金绯红腿有剑伤骑不了马,月饮雪自然要护送她步行回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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