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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淡蓝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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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瑞克刚刚在火车车厢里坐下,外面的大钟就敲响了5下,照例,敲钟之后是一段音乐,这次的音乐中既有点别离的悲伤又有一种隐隐的希望。

埃瑞克暗自嘲讽自己,明明每次敲钟之后的音乐都是一样的,哪有那么多情绪,难道自己是变得多愁善感了不成!

他把随身背着的帆布包放到小桌板上,那是黑人大婶塞给他的。

凌晨,他不想吵醒小女孩和其他人,蹑手蹑脚走出门。但黑人大婶还是追了出来,默默的塞给他一个帆布包,低声说了一句:“路上吃。”然后就挥挥手示意他赶快走。

火车汽笛长鸣,车身在一阵轻微的颤动后,开始缓慢前行。

埃瑞克看着窗外,眼睛有些失神,因为他的心里泛起对小女孩的惦念,她会不会再遇到危险?她能不能顺利长大?她的爸爸如果再也回不来,还有谁能保护她?

站台旁边低矮的建筑在他的视线里慢慢向后移动,一辆停着的汽车渐渐从建筑的阴影中显露。

这是小女孩家的车,虽然太远看不清,但埃瑞克可以想像到车里的场景:老白坐在驾驶座上,小女孩坐在后座,两人默默的注视着远去的列车…

火车一路向北,埃瑞克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地球,原来这么美!辽阔的草原、广袤的密林、延绵的山脉……

想起阴沉灰暗的珀咖索斯星,埃瑞克内心更加坚定了要完成使命,让人类返回地球的决心。

车厢过道里响起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原来已经到了中午,有列车员推着装满各种食品的小推车在过道里售卖。

埃瑞克没有钱,什么也买不了,但好在有黑人大婶送的帆布包。他从包袱里掏出用油纸包着食品,打开油纸,香气扑鼻而来,是夹着酱牛肉的烧饼,埃瑞克两三口就吃完了一个,拿着另一个刚要下口,却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发现,那张包着吃食的油纸,其实不是油纸!他把油纸摊平,用手擦去上的食物残渣,惊讶的发现,那竟然就是巨蜓翼膜地图的残片!

埃瑞克从口袋里掏出已有的三块残片,拼到一起,发现还差一块地图才完整,而差的这一块偏偏就是星芒岛的所在。

这时,正巧一个列车员走过,他一把拉住了列车员,指了地图问:“这躺列车的目的地是哪儿?”

列车员是个高度近视,虽然带着厚厚的镜片,还是把脸凑得很近,才看得明白。

“这是哪儿来的地图,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列车员咕哝着,努力地在地图上寻找踪迹,他短粗的手指顺着一条路线由地图的东南向西北方向,最后来到了空缺的部位,“咦,这图怎么没了?唉,总之,大概就是……”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埃瑞克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厢就在爆炸中腾空,他的身体被抛向半空,撞到车顶又跌落……

“我不想去了!”年幼的的埃瑞克身穿橄榄球服坐在副驾座上,望着窗外熙攘的体育场大门说道。

“为什么?”他的爸爸把车熄了火,平静的问。

“去了能怎么样?就算打得再好,也不会被球探选中,就因为,就因为……”埃瑞克的眼睛蒙上了不争气的泪水。

“因为你的祖先有不光荣的历史?”爸爸淡淡的说。

“500年!都过去500年了!我那个未曾谋面的祖宗干得蠢事关我屁事儿!”埃瑞克双拳紧握,狠不得跟谁打一架,但跟谁呢,

总不能是跟全人类吧。

“珀咖索斯环境一天比一天差,已经连续几年都是人口负增长,地球虽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回不去……如果不是咱们的那位祖宗,开启了盖娅的自我意识,人类也不会被困在这儿。人的愤怒总是需要一个出口,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出口,所以你、我现在就是那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出口’”父亲的语气虽平静,但其中却暗含着各种心酸。

埃瑞克偷偷抹了一把眼泪,看向父亲。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穿着的却只是一个低级军官的太空舰队制服,以他的能力与资力,根本就应该成为主舰的舰长。

“我们改变不了过去,但是我们可以改变未来,只要我们够强大,就可以带领所有人回到地球,修正我们的祖先犯下的错误!”父亲眼神坚定的看着埃瑞克,接着说:“是否被球探选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断的磨练自己,不断证明自己。明天,我就要和舰队一起出征。今晚,我想看着你在球场上战胜每一个阻挡你前进的人!”

父亲的话令埃瑞克心中的愤恨转化成了一股不服输的冲劲,他紧咬嘴唇,一把推开车门,向体育场走去。

“记往!我们俩个,都必须勇往直前!”父亲在他身后喊道。

勇往直前……

埃瑞克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发现车厢已经上下颠倒,火焰从车厢被炸断的地方向里蔓延,车窗外仍有此起彼伏的爆炸。

乘客们尖叫着从火车上四散而逃,个个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哪里才是安全之地,有些人还没跑几步就被弹片击中,扑倒在地。

一个人压在埃瑞克身上,是刚才那个高度近视的列车员。他费力的把列车员从身上推下来,发现他双眼圆睁,已经断了气。

埃瑞克用手阖上列车员的眼睛,然后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有伤有血,但并不致命。他站起身,一眼看见挂在一根断裂的扶手上的巨蜻翼膜地图碎片,熊熊大火愈燃愈烈,埃瑞克仍没有放弃寻找,他找到了两块地图残片,但最后一块却怎么也找不到。

突然,一枚炸弹落到附近,车厢随着爆炸猛的颤动,Eric跌倒在地,这一摔,倒是把他摔到了最后一块地图残片的跟前,他从一个已经被打散的行李箱底下,抽出了地图残片,但与此同时,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映入他的眼帘,而那只手还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车厢内的火势愈发猛烈,埃瑞克顾不上思考,顺着那只手找到一个似乎已经昏迷的人,一把抱起,向车厢外冲去。

漆黑的山洞里,战栗的人们蜷缩其中,都是从火车上逃下来的乘客,不知是谁发现了这个藏身之处,大家就都躲了进来,包括埃瑞克,和他救的那个人。

应该还活着,埃瑞克用手探了探这个人的鼻息,尚且正常,因为没有光亮,也看不出这个人的样貌。虽然这个人穿着件厚重的大衣,但抱在手上并不沉重,或许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吧。

洞外的战斗还在继续,隐约能听到喊杀声和战马的嘶鸣,还有一种沉闷的咚咚声,仿佛巨石撞击地面,连洞里的人都能感到大地在随之颤抖。

“看来伟大军团和食人族又打起来了……”黑暗中一个男人低声说,打破了洞内几乎凝固的空气。

“咱们的车道不是避开了食人族的领地了么?”另一个声音略带沙哑的男人说。

“这儿确实不是食人族的领地,但却是通向大矿坑的必经之路,唉……”

“我以为食人族都被伟大军团消灭了呢。”

“哪儿有,听说陛下的皇冠上,还差好几颗……”

男人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样东西带着暗红色的火光被扔进了洞里,洞里的人不由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幸好扔进来的不是炸弹,而是个烟雾弹,一阵浓烟把所有人从里驱赶了出来,埃瑞克还没来得及抱起他救的那个人,就被惊慌失措的人群裹挟着出了山洞。

洞外已夜色低垂。洞口,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围站着,他们穿着红色上衣,白色长裤和黑色长靴,手里拿着带刺刀的滑膛枪。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厉声问道,手里还挥着一把明晃晃的军刀。

洞里出来的人多是老弱妇孺,个个吓得不敢做答。

埃瑞克见状走到了前面,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武器,也不具有任何攻击性。

“我们都是火车上的乘客。”他边说边指了一下远处仍在燃烧的列车车厢。

军官还没开口回应,随着一阵繁杂的马蹄声,十几个骑兵簇拥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来到了洞口。

军官与战士们见到将军都极度恭敬的敬礼,军官靠近将军的马低声说了些什么。

将军身材健硕,圆圆的头上顶着略显稀薄的淡金卷发,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只大且鹰钩的鼻子。

将军表情冷漠的看了看洞口的人群,而人群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瑟瑟发抖,不知迎接自己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一阵劲风吹过,把遮盖着月亮的云层吹走,明亮的月亮瞬间倾洒,而将军的目光则突然也跟着明亮起来,马前的军官,其他士兵也都和他一样,直直的看向埃瑞克的身后。

埃瑞克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月光之下,一个女孩伫立在那里,她身上原本披着的脏乱又厚重的大衣垂落在地上,露出柔软、轻薄的淡蓝色衣裙,在风势之下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乌黑的长发飘散,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来的那只眼睛,仿佛月光一样明亮。

将军低头跟军官说了些什么,边说还边用马鞭向女孩的方向指了指。

华丽的大厅,铜制的树状烛台4、5米高,枝杈之上都是蜡烛,烛光在墙壁、天花板上的纯金装饰上跳跃,使得大厅充满耀眼的辉煌。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桌上,满是美味珍馐,还有擦得锃亮的银制餐具,和晶莹剔透的酒杯。

女人们梳着高耸入云的发髻,身着低胸带撑长裙,颈项间挂着各种宝石项链,个个争奇斗艳。

男人们带着各色披肩假发,绣工复杂的上衣、紧身裤,白长袜以及做工精细的皮鞋。

他们坐在长桌边,边嬉笑聊天,边大块朵颐。

在他们的映衬下,埃瑞克和其他死里逃生的乘客们显得更加衣衫褴褛,这些人被士兵押解着蜷缩在大厅的一角,不知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饥肠辘辘的人们又怎能抵抗住食物诱人的香味,有几个孩子已经开始哭泣,但微弱的哭声很快就被湮没在了交杯换盏的嘈杂之中。

突然,不知从哪儿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号角,所有人都收了声,放下手里的刀叉、酒杯,站起身,低头垂首,瞬间,大厅里陷入死寂。

脱去军装改着华服的将军,缓缓走进大厅,身后跟着一众侍卫侍从。

他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令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连刚才因为饥饿而哭泣的孩子都收了声。

将军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极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桌边的那些贵族们才坐回原位,但谁也不敢拿起餐具、酒杯。

一个侍从在将军耳边说了句什么,将军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个待卫应声带一个人走了进来。

长发梳起,脸上画着精致又艳丽的妆容,洁白的长裙上用蓝色、银色丝线秀着娇艳的花朵,没有戴任何饰品,柔美的脖颈、肩膀一览无遗。

这就是山洞前被月光照亮的那个女孩。

将军用看不出喜怒的眼神看着女孩,随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说:“你,表演个节目,唱歌、跳舞,都可以。”

女孩轻咬了一下嘴唇,说:“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将军砰的一声把酒杯扔到了桌上,与此同时,看押Eric和其他乘客的士兵立刻拔出刀剑,指向这些无辜的人群,妇孺在惊恐中开始哭泣。

女孩看到这个场景,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安,接着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请等我把话说完。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但我可以为您朗诵一首诗歌。”她不等将军回应,便清了清嗓子,微微扬起下巴,用恬淡却清晰的声音开始朗诵:

“你创造了它,你抛弃了它,你甚至开始后悔曾经创造了它。

你把它抛进深渊,你把它深埋地下,你希望早些摆脱它。

直到有一天,它的消亡变得熠熠生辉。

引得你不得不伫足凝望,

它的涅盘如此夺目,它的重生如此高贵。

啊,这世界,这宇宙

只有这颗淡蓝宝石

才配成为你皇冠上的点缀。”

女孩结束了朗诵,大厅内仍是一片死寂。

突然,将军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走到女孩跟前说:“好,很好,只有这颗淡蓝宝石,才配成为我皇冠上的点缀!来人,把这次的战利品拿上来!”

四个侍从费力的架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进来。托盘上的东西蒙着一块黑布,不知这个“战利品”倒底是什么。

将军一把揭下了黑布,里面竟然是颗人头!

确切的说,是一个大理石雕像的人头。它的大小大概是正常人类的10倍,五官端正,双目经闭,带着大理石质地的苍白。Eric不由的回想起,自己从车厢逃向山洞的路上,看到战场上有许多散落的大理石碎块。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尊大理石雕像会引发如此激烈的战争。

将军伸出手,一把撩起了人头上的头发。这个动作令Eric不由吃了一惊,按理说,雕像上的头发应该也是大理石质地的,但没想到这颗大理石人头却有和人类一样质地的头发,只不过发色与大理石一样罢了。

头发撩起,露出额头,也露出额头上镶嵌着的那颗流光溢彩的淡蓝宝石。

将军从腰间抽出匕首,猛的插进宝石边缘,匕首并不像插入石头,而更像是插入一个很结实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随着匕首的插入,人头上的五官竟然动了起来。眼皮扑簌、肌肉抖动、嘴唇歪斜,似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将军根本不在乎人头的变化,咬牙使劲,终于把宝石撬了下来,从伤口中喷涌出一股白色的“血液”,人头的五官也不再动弹。

立刻有仆人端来了水盆、擦手布。

将军涮了涮宝石,把它举到眼前。

屋内纵有千万支蜡烛,却也不及这颗宝石闪亮。

将军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所有贵族立刻识趣的猛烈鼓掌。

又有侍从托着一顶皇冠走到将军身边,将军把宝石放到了皇冠上空缺的宝石托里。

皇冠上应有12颗宝石,现在已有11颗,还有1个空荡荡的宝石托,显得格外刺眼。

将军一挥手,仍旧身着军服的副官连忙上前。

“部队明天休整一天,后天再战!”将军厉声说。

“可是,陛下。”副官眉头紧皱道:“连续几场大仗,人员伤亡惨重……”

“人不够?那不都是人么?”将军随手指了指埃瑞克和他周围的那些乘客,“拿得动枪的都给我去打仗!”

言罢便拿起刀叉,大力的切着盘中鲜嫩的牛排,从半生的牛排中涌出红色汤汁,刀叉摩擦盘底的刺耳声仿佛一声号令,贵族们立刻又开始交杯换盏、大块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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