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赤璃站起身，一只手扶在桌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寒掌心里的手脚。
“这是你手脚的魂魄。”苏寒手掌轻轻推送，手脚朝着赤璃飞去，旋即没入其身体。
“你，你怎么会有我手脚的魂魄？”感受着自己魂魄再次变得完整，那种残缺不全的感觉困扰了好几日，心里正苦闷着从此沦为残疾，没想到竟被苏寒给送了回来，他疑惑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杀了张凌，从他的灵魂里挖出来的。”苏寒道。
“嗯？”赤璃歪着头。
“准确的说，我是从他的灵魂里，挖出了冥皇玺。”苏寒手掌一招，一件黑漆漆的物事出现在掌心里，“我得到了此物，您的灵魂，就在其内。”
赤璃一跳一跳的跳到苏寒跟前，看着后者手心里的冥皇玺，脸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左手散发出灵力光芒，旋即布下了一道五角困兽阵。
“此事万不能让别人知晓。”赤璃十分郑重的道：“尤其是你大师父。”
苏寒颔首。
“此物有何神异？”待确认安全后，赤璃起了好奇心，问道。
“现在还尚不知晓，但可以确认一件事，它能令我战力暴涨，越级而战。”苏寒道。
回想起白日里差点把清虚心都挖出来的那一幕，赤璃颔首：“所以，你是借此物，才具有了击杀清虚的实力？”
苏寒颔首道：“您心里一定起疑，我为什么会对四长老起杀心吧，也是因为此物。”
“说来听听。”赤璃道。
苏寒收起冥皇玺，扶着赤璃到桌边坐下，“当日我被张凌拖进了冥皇玺的内部世界，但我的意志比他强，而他也并非真正收服冥皇玺，所以他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了一顿，然后从他的心脏里挖出了这个东西。”
事发后，苏寒仔细回想过，后来又在冥皇玺那里得到了证实，张凌并没有真正成为冥皇玺的主人，所以在意识世界里，苏寒占了上风，并夺取了冥皇玺。
“可我没想到，神器认主，竟然是这般的艰难。”苏寒回想起那段时间经受的一切，精神顿时有些刺痛。
在赤璃期待的目光中，他咬着牙说道：“我被它拖进了十八层地狱，每一狱的刑罚都在我身上施展了一遍，生不如死。”说着头脑剧烈的疼痛起来。
赤璃见他痛苦地捂着脑袋，牙咬的咯吱作响，急忙运起灵力拍在苏寒的背上，试图借此缓解他的痛苦。
然而痛苦来自精神，这并起不到作用。
但苏寒还是递出了感激的眼神，重重舒了口气，“被它这样折磨了三年之久，走出来后，它告诉我，想要成为它的主人，这些都是必须经受的。”
“于是，我成为了冥皇玺真正的主人，但也从那刻起，我的精神就开始不受控制，有时大吼大叫，甚至对自家长老起杀心，那日若非您赶到，四长老一定会被我杀掉。”
说到这里，苏寒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那日真杀了四长老，接下来的局面稍微想想就能想到。
上清派四长老，死于掌教首徒之手，且不说能不能从高手云集的宗门内逃出去，就算逃出去，宗门也会为了给七千弟子一个交代，发出追杀令。
天下第一大派的追杀令，必然引起无数门派响应，那时就等于被全天下的修者追杀。
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赤璃亦是惊出一身冷汗，但并不是为了清虚，而是为苏寒受过的苦，而感到心疼。
赤璃重重的拍了拍苏寒的肩膀，沉声道：“孩子，你受苦了。”
看着赤璃一向不苟言笑的脸色，满是难以掩饰的心疼之色，苏寒心头淌过一阵暖流。
“还好你从小就心地善良，若是换作旁人受了这样的罪，怕是早就变成了疯子，更别提控制住杀意了。”
身为苏寒的师父，赤璃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于他的心性，他从未怀疑过，即使这一年多的时间不在自己身边，但三岁看老，七岁定终身。
在旁人的眼里，苏寒或许是个欺猫逗狗，不务正业的顽皮小子，但他心里却是十分清楚，他只是喜欢小动物，追着猫猫狗狗满宗门的乱跑，都只是想与它们亲近而已。
他其实很善良。
“张凌就是因为受了和我同样的罪，所以才会控制不住内心的嫉妒，所以才会犯下种种罪孽。”从一开始的厌恶憎恨，到现在开始理解，苏寒对于张凌，理解但不认可。
犯了罪就是犯了罪，无可狡辩，虽然他经受过常人难以体会的苦痛，但都不可以成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今日练武场一战后，他反思过，四长老虽说对自己不喜，但从始至终并未动过杀心，那一套里莲华，明明可以活生生的把他打死，但一招一式都保留了最少七成力量，若是全力施为，他会变成一张皮兜着血肉的灌肠。
道门四品，用了一种他见都没见过的灵符，要说杀不了他一个区区八品，鬼都不信。
虽说其中有很多原因，畏于三位师父的权势，畏于悠悠众口，畏于身为长辈的风范……
但苏寒坚信，四长老绝非嗜杀之人，虽说古板，但心里还有善良。
若非他没起杀心，即使苏寒借助冥皇玺，也不可能敌得过。
“二师父，请您代我向四长老致歉。”
赤璃点了点头，“你放心，此间之事，为师不会和任何人说起，包括你大师父，还有你师公。”
“谢二师父体谅！”苏寒低首，犹豫着说道：“那个，二师父……”
“我没看错吧，你是在害羞？”赤璃看着讪讪而笑的苏寒，就好像是见到了奇闻，哈哈笑道：“什么事能让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蛋这般扭捏？快说，说出来让为师高兴高兴！”
“二师父，我想……我想成亲。”苏寒道。
赤璃咧嘴大笑的样子顿时惊住，那模样就好像被人一榔头锤在了脑袋上。
缓了好半晌，赤璃不自觉的提升了音量，喊了出来：“什么？！你要成亲？”
“和谁成亲？女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里几口人？是否良善？”
苏寒静静的看着他。
赤璃见他看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整理了一下衣服，干咳一声，解释道：“你是要让为师为你们证婚？”
苏寒点了点头。
“那女方的信息总得告诉我们吧。”赤璃凑近了些，小声道：“就是那日你回山，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女子吧？”
苏寒点了点头：“她叫凌玉香，是徒儿此生认定之人。”
赤璃舒了口气，“家世门第都知晓么？”
“二师父应该听说了些吧，门中弟子应该已经汇报过了。”苏寒道。
“我想听你亲口说。”赤璃道。
苏寒叹了口气，起身踱步，“她叫凌玉香，宇唐之人，是宇唐国宗花神宗宗主凌天香的妹妹，十年前逃离宗门，到淮阳隐居，她曾经的丈夫张乾冰和我旗下魂使杨麟的妻子阎秀苟且，联手害死了杨麟，和杨麟的孩子，我参与此事，用张乾冰杀了阎秀，然后杀了张乾冰。作为条件，我被她扣下双修，日夜陪伴，日久生情。”
“那段时间，我渐渐发现，她并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奸恶之徒，反而心地善良，她会做菜，会操持家务，街边流浪的猫狗都亲近她，她会经常的拿干粮和水去喂它们。时间久了，我接着发现，她不仅对猫狗好，对人也十分和善，除了一开始对我装出来的狠辣霸道，其实色厉内荏。我放弃反抗，原本是假意顺从，谁知道，她竟然真的信了，然后就对我很好，做好吃的给我吃，知我冷暖，懂我悲欢。得知我不喜欢吃桃子，她就让人把院子里的桃树都给刨了，我找她要五百两，她给一千两，得知我腰疼，给我放假，还买补药给我吃……”
回忆起那段美好的时光，苏寒一时情不自禁，忘我的说了一大串，直到转过身，看到赤璃目瞪狗呆的表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多言了。
“你……”赤璃颤抖着坐下，端起茶杯的手掌控制不住的晃动着，艰难的把茶杯递到嘴边，“你被她采补了？那你的灵韵……”话说一半，忽然察觉到失言，赶忙闭嘴。
“您知道我体有灵韵？”苏寒做到赤璃身旁，盯着他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赤璃白了一眼，接着拍了下苏寒的屁股，把他拍了一跳，“你左屁股上有颗黄豆大小的黑痣，右腿大腿内侧有块梅花胎记，还有你那个小玩意上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是从小被您养大的，您知道什么都不奇怪。”苏寒连忙打断他的话，接着认真的说道：“二师父，在我被她扣下之前，我只是个多管闲事的道士，而她也只是个对丈夫失望的妇人，我们都不是好人，但也都不是坏人，张乾冰死有余辜，我杀他是替天行道，若再来一次，我仍然会杀他，不然我也得不到玉香。”
茶杯掉在桌上，哐当一声。赤璃只觉得三观都被震碎了。
杀人夺妻竟还能说得这么正义凛然，烛残，为师得重新审视你了。
“二师父，请您和诸位长辈为我们证婚可好？”苏寒脸上露出了幸福之色，“我想给她一个家，再让她给我生个孩子，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就叫苏染，女孩也叫苏染。到时候，您就是二师爷了。”
赤璃默默地喝着茶。
“二师父，二师父。”苏寒摇了摇赤璃的胳膊。
赤璃回过神来，道：“证婚的事，为师得和你大师父商量商量，你师公那里也得征询意见。但你若办成了一件事，这些问题，为师都会替你摆平。”
苏寒道：“什么事？”
赤璃指了指桌子上用红布包裹着的木盒子，说道：“落雁宗三日后举行接任大典，立程历为宗主，你替为师前去祝贺。”
“程历？”苏寒脑袋运转，搜寻着有关此人的相关事迹，片刻后惊道：“是那个程历？”
赤璃颔首：“他现在化名元筱，三年前拜入落雁宗宗主淳于丰明门下，成为关门弟子。”
苏寒惊疑道：“那个奸恶之徒啊，为了一块玉田，屠了整个村，二百多条人命死于其手，后来不是被玄天宗杀了么，为何复活，还能坐上落雁宗宗主的位置？莫非是淳于丰明不知情？”
赤璃道：“程历的外祖，是玄天宗的三长老。你说淳于丰明知不知晓？”
虽然没有详细解释，但苏寒只从这一句话就听出了关键，程历的外祖位高权重，勾结淳于丰明给死去的程历捏造了一个假身份，并助其登上宗主的宝位。
“二师父，您为何要和我说这些？”苏寒起了疑心。
“闲来聊聊罢了，你替为师把贺礼送过去，回来后为师就替你二人证婚。”赤璃摆了摆手，“夜深露重，不必相送了。”说完抬手，撤去了五角困兽阵，接着身形一闪消失。
苏寒看向那红布包裹着的礼盒，脑筋快速运转。
二师父这是让我去捣乱？
可接任当天，玄天宗必然到来，作为仅次于上清派的大势力，捧场之人必然有些牌面，高品在场，区区八品修为的他，要如何捣乱？
玉香？玉香是六品，而且就快要晋升五品，是不小的助力，只是当日必然高手林立，玉香一人，怕是难以抵挡得住，冥皇玺不可轻易示人，淑灵，楼楼，杨麟三人修为也不高。
苏寒俯在桌子上，考虑了片刻，寻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急的挠头。
这时，凌玉香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夫君，吃些水果吧。”
苏寒看着她，把她看的心里发毛，“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我？”
兰色与粉红色搭配的鲜丽衣裙，把那小小的身体映衬的非常显白，露出的脖颈和藕臂白的发亮。
死了三天的尸体都没你白，苏寒看的眼睛都直了，心里十分开心，天幸，她是我的。
他一把抱了过去，将眼前这幅娇弱可人的小身体抱在怀里。
“讨……讨厌。”凌玉香娇嗔道，红霞顿时爬上她白皙的两颊。
“老婆，我……”苏寒直勾勾的盯着她。
凌玉香低眉浅笑，糯糯道：“把灯熄了。”
苏寒屈指一弹，一滴不知名液体从指间飞射出去，熄灭了房间里的烛火。
情到深处，自然而然。
黑暗之中，哼哼噗噗，不可描述。
……
PS：如果哪天没看到本书更新，那一定不是作者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