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煎熬中渡过了一宿，翌日清晨，赵楼行至院内，提起的手臂却是怎么也使不出力。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向苏寒的房间，十分担心。
终于，在临近巳时，那扇门从里面打开了。
苏寒走了出来，张开双臂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朝着正在练功的赵楼打了个招呼。
“早啊。”
“早。”赵楼神色莫名。
在苏寒这种狐狸面前，赵楼的任何情绪都会被一眼看穿。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苏寒传音道。
“你还好吧？”赵楼回道。
“好啊，挺好的。”
“哦，那就好。”
吃早饭时，李琼武派人送来了铜像，并附送了一堆祭祀用的东西。
“苏寒，这些事情我并不是很懂，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赵楼看了眼正在喝粥的凌玉香。
“也好。”
吃完饭，三人一道而行，离开别院走了段路后，赵楼一把抓住苏寒的胳膊，上下打量，满脸的担忧之色，“你没事吧？”
苏寒见状，情知赵楼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沉声道：“现在尚能顶得住，时间久了，怕是就不行了。”
“凌玉香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赵楼扯开苏寒衣领，发现他脖颈处布满了青紫色的斑斑，顿时心疼的难以掩饰。
“她在吸取我的灵韵。”苏寒穿好衣服，知道不透点底，赵楼是不会干休的，于是说道：“不错，我也是鼎炉，而且品质远胜阎秀。”
所有的疑惑在一瞬间全部贯通，赵楼急问道：“所以，你答应她，让她吸取你的灵韵，她袖手旁观，甚至把阎秀送了出来。”
苏寒点了点头，“不过，她待我还算不错，并未使用强硬手段，我没吃什么苦。”
“你的灵韵会恢复吗，被吸干了之后会不会死？”赵楼问道。
“会。”苏寒也不隐瞒，道：“阎秀那日身死，就是被张乾冰强行掠夺所有灵韵导致。不过你放心，我的灵韵不是阎秀可比，珍贵的很，凌玉香不会干杀鸡取卵这种事。至于你们，就早点去上清境，请我师门长辈前来，助我脱困。但不管如何，要在半年之后。”
“为何要在半年之后？”
“凌玉香最多半年，便会晋入五品，到那时候，约定才算完成，她若还不放我走，到时候，再请师门长辈来解围。”
“你是想，完成这个约定？有这个必要吗？”赵楼大声问道。
“当然有。”苏寒道：“当时在码头上，我和她谈好了条件，她已经完成了前面一半，我自然要遵守约定，完成后面一半。做人要言而有信，若我食言反悔，怕是此生止步八品。”
听他这么说，赵楼情知这和苏寒的道心有关，所以也不再坚持，抱了抱苏寒，“辛苦你了！”
三人行至土地庙，将杨麓的铜像安在了土地庙边上，祭奠了一番。
关外。
临别时，苏寒递过去两只香囊，“一只是淑灵，一只是银票。”
“离开此地五十里后，方可放她出来，我的事，不要说与她听，她若不听话，你就把这张灵符给她，里面有我说的话。”苏寒递过去一张灵符，接着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牛油纸袋子，“她被关了几日，一定饿坏了，她喜欢吃肉，这里面有鸡腿烤肉，都还热乎着。”
赵楼双手接过，眼眶泛红，眼睛看向别处，不敢直视苏寒的眼睛。
“你行事冲动，此去路途遥远，途中尽量不要与人起冲突，多听杨麟的意见。但如果遇到逼人太甚者，也不必忍辱，拔剑杀了就是。但千万记住，不可对普通人动手，不可伤及无辜，这是红色爆炸符四枚，已被我炼化，使用起来不需再耗费灵力，包括七品，都很难硬接，还有……”
看着语重心长喋喋不休的苏寒，赵楼上前一步，紧紧地拥抱住他。
“保重！”
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赵楼明白苏寒的用心，知道他虽然轻描淡写，但遭受的苦难，一定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那被衣服盖住的密集的紫色斑斑，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一定是凌玉香掐的！
他为了保全自己三人，被凌玉香扣了下来，活熊取胆。
这份苦楚，赵楼能够体会。
没有再多说，赵楼豁然转身，大步离去。
他不想让人看到两个大男人离别时泪洒现场，哭哭唧唧，但泪水在他转身后，怎么也控制不住，却连伸手捂嘴都不敢，他怕苏寒看出他在哭，于是就顶着对面行人疑惑的目光，咧着张嘴，哭得稀里哗啦，但却没有一点声音。那模样，别提有多难看。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送走赵楼后，苏寒刚一转身，发现凌玉香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都办妥了？”凌玉香上前，挽住苏寒的胳膊，温婉道：“是不是放心不下？”
“儿行千里父担忧。”苏寒转过身，看向赵楼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我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看。”
“看得出来，他还挺担心你的。方才我能感应到，他在哭。”凌玉香轻笑着说道。
“他在哭？真的吗？”苏寒闻言捂嘴大笑。
“你不是把他当儿子看吗，为何还要嘲笑他心疼你，为你哭泣？”凌玉香不解为何苏寒不感动，反而大笑。
你不懂。许久后，苏寒止了笑，说道：“我把他当儿子看，那是因为他心性不够成熟，我笑他，是因为他是我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之间，没那么多客套，都是真情流露，想笑，我就笑了，他也一样。”
二人像是成亲不久的小夫妻那样黏腻，挽着胳膊朝城中走去。
……
走了几十里路后，赵楼行至一间客栈，将姬淑灵放了出来。
“主人呢？他上哪儿去了？”重见天日的姬淑灵，第一时间寻找着苏寒的身影。
“他留在淮阳了，交代我们去办事，我们现在，已在途中。”赵楼道：“他想开间道馆做生意，让我们去上清境请烛残道长来给他做工。”
“带着我们两只鬼去道家圣地请一个道长来给他做工？”姬淑灵闻言，顿时有所察觉，质问道：“这是主人安排的？”
“是。”
“我不信！”
“你不信也没办法，这就是他原话。”杨麟现出身来说道。
姬淑灵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怎么会呢，主人天资聪颖，怎会办这样的糊涂事？”姬淑灵来回踱步，怎么也想不通，半晌之后，打定了主意，“我要回去找他。”
赵楼一把拉住她，将灵符递了过去，“他就知道你不会听话，所以提前做了安排，你若听完还执意回去找他，我便不拦你。”
姬淑灵接过灵符，以灵力催化，一道熟悉的声音回荡在客栈里。
“淑灵，你三人此行去上清境请烛残道长，途中一切，听赵楼安排，不可违抗。”
见姬淑灵怔怔的站在原地，赵楼打开了牛油纸袋，只见里面包着树根鸡腿，以及诸多烤肉。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他临别时给我的。”赵楼拉着姬淑灵行至桌子边，“他说你被关了好几日，一定饿坏了，快吃吧。”
姬淑灵歪着头想了想，问道：“为什么到现在才放我出来？”
“先吃，吃完我就告诉你。”赵楼端起酒碗，喝了口酒说道。
姬淑灵闻言也不再多问，拿起鸡腿猛嚼，不一会儿吃了两根，她擦了擦嘴，道：“我吃完了，你说吧。”
“你的饭量他也交代过，不把这些都吃完，我不会跟你说半个字的。”赵楼悠哉悠哉的道。
白了他一眼，姬淑灵低头开始认真吃饭。
等她吃完，发现赵楼早已喝的人事不省，别说为她解惑了，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翌日，当赵楼睁开眼睛，忽然发现姬淑灵的脸，近在咫尺。
“说！”
“说什么呀？”赵楼急忙起身，行至洗漱架，洗了把脸，甩了甩还有些眩晕的脑袋。
“为什么到现在才放我出来，为什么主人要一个人留在淮阳？”姬淑灵跟着赵楼，追问道。
“因为我们要去上清境找烛残道长呀，我昨晚不是说了嘛。”赵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毫无技术的敷衍着。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姬淑灵瞪着他。
“走吧，路上我跟你仔细的说。”
两人一鬼踏上行程，姬淑灵则是被赵楼收进了招魂幡，一直行了百十里路，到了另一座城镇的客栈，才放她出来。
她一出来，立马追问。
“让我想想，过几日给你回复。”被追问的急了，赵楼干脆耍起了无赖。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姬淑灵气急败坏的大叫着，跳起来踩得地板嘣嘣作响。
“招魂幡在这里，你回哪去？”赵楼指了指一旁的招魂幡。
姬淑灵瞥了瞥招魂幡，小心思刚活络起来，就听赵楼慢悠悠的道：“别打算抢了招魂幡就跑，这上面被苏寒刻了三道雷符，除了我，谁都不能碰，就算你是七品，以魂体之躯触碰，被电一下，三日之内，连饭食都要靠人来喂。”
“我和杨麟可都是大男人，喂你吃饭说不过去，我不愿意，他肯定也不愿意，到时候你只能饿着。”
“好弟弟，你不是最心疼姐姐么？”见硬的不成，姬淑灵打算来软的，撒起了娇来，“你就告诉我嘛，告诉姐姐好不好？”
“别问，问就是苏寒的安排，等我们请了烛残道长回来，你可以自己问他。”赵楼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呼呼大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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