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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蓝湖绿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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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投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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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小子?长什么样?”

“警官,我这会儿口干舌燥的,叫我买两瓶水咱喝喝吧?反正我又跑不了,身份证在你手上呐!”

我斜眼扫了一下苏朗,见他的确是口干舌燥的,就说道:“你在这里别动,跑你也跑不了,我到旁边去买两瓶水来。”

我到不远处的遮阳伞下买了两瓶矿泉水,并不回头看,我有足够的自信,苏朗不会跑,也不敢跑,看我的大长腿就是个跑家,想跑他得掂量掂量。

苏朗感激地接过一瓶水,开了瓶盖儿,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瓶,这才满足地抹抹嘴,神情放松了许多,接着说道:“真是河东河西两不同,河这边的小子都很硬气,不大的年纪,居然敢出来主持公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过来的这小子年龄也就十二三岁,衣服竟然是用女人的衣服改的,不伦不类,手里还捏半根油条,小子话不多,但很坚决,好像不依他的话他就不罢休一样,我们三个不明底细,看着架势不像无备而来,谁知道他后面有没有帮手什么的,闹大了不好,这事确实有辱名声,只好把钱包扔给了这小子。”

“以后呢?那孩子哪儿去了?”我急切地问道。

苏朗讲到的孩子可以肯定就是西芜鸾,我脸上神色略微的变化也没有逃过苏朗的眼睛,他猜到我肯定认识这个孩子,言语有些迟钝:“那小子,那小子......”

苏朗眼睛很快地扫视四周,他有些后悔给我讲实情,但看到逃走并不容易,犹豫片刻,只好实话实说:“警官,都怨我那两个伙计,本来这事还回钱包就完了,可是我们一会儿转着又遇到了那孩子,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同伴或大人跟随着,好像就他一个人。两个伙计觉得有些栽了,本来也想还回钱包的,但让一个小孩儿威逼着去做,有一些心里不舒服,显得自己太没种了。趁那孩子在观湖石那里溜达,我们三个围了上去,想教训一下他,让他吃些苦头,不想这个孩子硬气得很,看我们三个不怀好意,也不喊也不叫,起身活动活动胳膊,好像我们不存在似的,转身向望湖石边走去,猛地加快脚步,纵身一跳,胳膊张开,像只飞鸟一样,飞了出去。我们看得一愣一愣的,为这小子的胆气所震撼和折服,靠到石头边往下一看,这才知道惹了大祸,这石头到湖面足足有二十米高呐!”

“快点带我去看看。”我猛地紧张起来,上前提起苏朗,拉着他就往山上跑。苏朗意识到这个孩子对我非比寻常,拼命地在前扒拉开人群,往上跑,望湖石离三岔口不远,直直地上了一段石阶,拐了个弯儿就到了。从望湖石往下看湖面,碧波荡漾,凝烟点黛,很难看清楚什么。

我呆呆地凝视着浩瀚无垠的蓝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这种高度,落体加速度加上水面的张力,无异于从高空落到沙滩上,稍有不慎,身体必受重创,落在浩渺的蓝湖里,无疑是个死,一阵凉意袭向了我的心脏,我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青山是从蓝湖中隆起的山体,山脊从水中扬向半空,半倚水,半围陆,山水相连,湖天映辉,岚气潋滟,阴阳转承太极之势,天地合一浑元之象,或许,这也正是长春真人落脚原因之所在。

我转过脸,眼光锁定苏朗,恨不得直接把他扔下蓝湖,苏朗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恐惧,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内疚地低下了头,现在还不是惩罚他的时候,关键不知道西芜鸾生死如何,又不知如何去营救他,

沉入了蓝湖是无法救援的,因为水太深,面积太大。

这可如何向姮姑娘说起,她的反应肯定会过大,痛不欲生!

一时间,千头万绪,蜂拥而至,孰重孰轻,不得而知。我本能地梳理着头绪,尽可能地冷静和理智,西芜鸾的性命如果如苏朗所言,那么他的生死在落水时就已经决定了,光凭苏朗所言,是否就能断定事实的真相?他的两个同伙都到哪儿去了?如果就此兴师动众,这种搜救规模甚至要惊动省一级,有些不妥,那将造成重大的社会影响。

“风哥,风哥!”姮姑娘脆甜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在观湖石高处的坡上挥舞着手臂。

容不得多想,我咽了口唾沫,尽量温和地对苏朗说道:“你赶紧去寻找你的同伴,都下到湖边去寻人,看看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身份证押在我这儿,如果孩子没事,以后到绿镇派出所找我要,我姓风,大风的风,快去吧。”

苏朗如释重负,但马上又阴云密布,他的内心肯定是辗转忐忑,难以平静,抬脸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撒腿跑下石阶。

转眼间,姮姑娘就来到了观湖石上,跑热了,脸上腾起些红云,胸脯起伏着,人如山上晚开的红梅花,质朴而明艳。

“这臭小子,一转眼就不知跑哪儿去了,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风哥,你肯定到道观里去找我们了吧,我正怕你寻不着我而着急。”

“是,烧香的人可多了,你还完愿了?”

“我上了两柱大香,还捐了一百块香火钱,希望我的祝福和虔诚能感动太上老君,还有那长春真人,抚慰我可怜的母亲和姐姐的亡灵,她们都去得太可怜了!”

看着姮姑娘脸上泛起的忧伤,我没有说话,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同时也为西芜鸾的生死而焦灼不安。

“风哥,今天真谢谢你了,让我还了愿,还引来很多姑娘们的羡慕,她们也肯定觉得,山上这么多的警官,没有一个比你帅气,塌胸的塌胸,短腿的短腿儿,反正不十全十美,哪有你像衣裳架子一样标准。”

“我怎么就成了衣裳架子,身上的肉呢?”我心不在焉地应对着。

姮姑娘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我的制服,调侃道:“你有肉吗?我怎么老觉得你身体像木板一样平整,要不我捏捏看你会不会疼?”

姮姑娘看来这一会儿心情大好,平日里没日没夜地劳作,主持一家人的生活,偶尔出来放风,她轻快如晴空里的风筝,虽然现实如一根线一样牵扯着,但她还是尽力地想高飞,徜徉于那本不属于她的风景。

想到那即将而来的噩耗,我收回心思,不想破坏她难得的兴致,说道:“你一个人看不合适,我一般不表演,要是更多的姑娘在这儿,我还能有心情展示一番,勉为其难吧,平日里这咋都得卖张票什么的!”说着我解开制服外衣扣子,脱了下来,紧了紧脖子上的领带,束了束衬衣袖口儿,举起胳膊摆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姿势,又换了另一只胳膊,很严肃地望着远方,像专业的健美运动员一样,有板有眼。

姮姑娘起初惊讶地望着我,而后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不住地捂肚子,大口地喘气,都快笑岔气儿了,眼泪也笑出来了。

我的脚步并不怎么停留,和姮姑娘说笑着往山下走,她肯定也是这心思,西芜鸾既然不在山上,或许已经下了山,在山门处等候,反正他不会自己跑回绿镇,那样,会把姐姐气哭的。

温煦五月,湖光烟色里,姹紫嫣红,翠绿晴蓝,青山展现着其最美的乐章,流连其中,或许会沉醉于岁月静好的蜃境。

天已过午,赶会的庄稼人隐在树丛的山石间,拿出自带的干粮垫垫肚子,准备下午再享受一下庙会的乐趣,过了这个时令,一年的农田劳作就正式开始了。

出了青山山门,姮姑娘四下张望,希望能发现西芜鸾的身影,除了栉次鳞比的生意摊和游走于其间的少数行人,一无所获。油烟混合着香气从饭棚里飘出,勾人食欲,下了山的庄稼人坐下来,在烟尘里喝碗胡辣汤或吃碗米皮儿什么的。我的心“砰砰”直跳,好似《诸世纪》预言的末日马上就要来临,几乎窒息。

“嗯哼,嗯哼......”两声故意添乱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正欲瞪上一眼表示厌恶,姮姑娘却大惊小怪,埋怨道:“哎哟!你是想把你老姐活活气死不是?满山遍野地寻你,你下来也不打个招声......”

姮姑娘发声的一瞬间,我整个像失重了一样,难受之极,西芜鸾没有事,还活着!这个信息太过强烈凶猛,冲破窒息的同时又洪水滔天般席卷了我的意识,上帝关门开窗的动作太过迅速,不亚于金庸先生写的强力收回已经打出的降龙十八掌。

姮姑娘连踢带打,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惊喜,西芜鸾从山门边角的水泥台上站起,佯装着躲避和害怕,姐弟俩闹成了一团。

姮姑娘停止了嬉闹,上下打量着西芜鸾,喝道:“你的衣服呢?这身上的新衣服是哪来的?”

我这才注意到西芜鸾全身上下都换上了新衣服,脚下竟然是一双黑色的双星牌足球鞋,这种鞋底有橡胶疙瘩,穿上很舒服,大学时,我打了两个周末的零工,才狠心买了一双。衣服质地也不错,是一套少年版的紫色西装,倒是和他原来的衣服颜色有些相宜,衣服的标牌还半卷在衣兜里,看来衣服是新买的。

西芜鸾并不回声,手里拎着用服装袋子装了的旧衣服,有些敝帚自珍的意思。姐姐又埋怨起来:“你是狗窝里放不住油饼,是不是把干活挣的那点儿钱全花了,打扮这么好干啥?找媳妇儿啊?你姐我还没嫁,你是慌啥?你是想让你姐我老在家里伺候你一辈子不成?”

我听得都笑了,姮姑娘不伦不类的埋怨,弄得西芜鸾不知如何回答。

姮姑娘上前替弟弟拉扯着衣襟,想使之更挺阔些,嘴里却道:“都怨姐姐粗心,早该给你做件新衣服了,让你整天像个叫花子似的,哪家姑娘能看上你。不过这衣服看上去还挺不错的,可以放到你相亲的时候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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