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这不是元斌第一次当众提起降龙十八掌了。
看得出来，他真的在意这套掌法。
元斌和赵健两年前合作过《笑傲江湖》，口碑比较两极。
那部戏问题很多，从选角到导演都有争议，但总体制作在金庸剧里还是精良的。
于是后续才有了央视版《射雕英雄传》。
这部戏元斌没有参与，动作这块负责的是轰控的马宇成和赵健。
当时马宇成和赵健都设计了降龙十八掌，最终剧组采用了马宇成的版本。
赵健不太服气，但也没办法。
现在《天龙八部》轮到赵健作动作导演，他不愿意继续沿用《射雕》里的降龙十八掌。
《射雕》还没播出，不过内部试播时观众对降龙十八掌评价不高，都说有黄日华的影子。
如此一来张大胡子也不愿意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建议重新设计。
然而赵健的版本之前就被毙了，现在仍拿不出更好的。
那么这任务顺理成章就会落在元斌头上。
怎么办，赵健费了心思。
再被资历相当的同辈盖过一头，还是另想办法？
他选择了扶持新人。
这个更冒险，但值得试试。
那么赵健怎么就认为宋歌能编得出一套掌法呢？
毕竟有真功夫，未必能玩套路。
还是那句话，行家一伸手，当然能看得出一二。
面试时张大胡子临时出题，还限定了道具杯子，这个就很考验设计和表现能力。
而且得在短时间内完成设计。
宋歌完成得很好很炫，相当有表现天赋。
他不是简单地切下一个环，而是一连三个，这就是表现。
连周小文都说，看他现场作派，会演戏。
在极短的时间里也想好了打洞碾粉，满足评委所有要求，这是头脑清醒，有很好的策划能力。
能打能演脑子清楚，那应该就能编，目前的成功武行都是这样的人。
反正让他试试就是了。
元斌不高兴就不高兴吧，这也在赵健预料之中。
其实前两天元斌就当众提过，让宋歌展示一下已经设计好的动作。
宋歌推脱了。
他不愿意当众被品头论足，一旦负评没有转圜余地。
其实还没有哪部金庸影视作品里完整演示过降龙十八掌，一招都没有，都是零星动作加特效。
元斌自己也说，这套掌法不需要设计固定招式，越天马行空越好，才有味道。
入组已经十几天，宋歌很明白所处的环境，职场斗殴万变不离其宗。
赵健对手下的动作指导是有约束力的，但武替是与人合作，他说的话并没有多大份量。
这些人始终在挑衅。
元斌带来的人搞的是传统师徒关系，利益绑得很紧，对宋歌也不太友善。
现在开拍在即，张大胡子和导演们都在，展示设计的降龙十八掌，这些人多半会挑刺。
现场演示新掌法并不讨好，没有特效没有气氛，不会比电视上的好看。
可能也没人真看得懂，如果哪个愣头青说一句：“这设计的是什么，平平无奇。”
那么风向可能立马就偏了。
不过这些在宋歌眼里都不是事，可能遇到的状况，他早就预料到了。
如果今天真被这些人将了军，那他也就不是掌刑官宋歌了。
之前他就打算过，
如果这些人持续挑衅，等创出了降龙十八掌，就拿他们试试。
看来真要试试了，只不过现在人更多了而已。
他对这套掌法有信心。
其实从设计之初，他就不是瞎琢磨闭门造车，完全由着自己喜好来。
那不是正确的工作方式，实际上这几天他一直与赵健保持着联络，已经两次当面交换过意见。
编排到一大半时甚至私下里展示过，效果很好。
赵健非常赞同他的思路，对设计很感兴趣。
当众展示恐怕是迟早的事，但一番拳脚腾挪后被人轻易否定而陷入被动，这种事宋歌绝不会做。
所以他走到了训练场中央，环视所有人。
“我受赵导委托设计降龙十八掌，现在完成了。”
许多人笑了起来，慕容复设计降龙十八掌，这个就挺好笑。
不过更多笑的是口气大。
设计降龙十八掌？
编几个动作也好意思叫降龙十八掌？
开拍在即，化妆和服装部门也已经搬入影视城，大胡子来训话，阿朱跟着众人来了，就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也笑。
她显然没想太多，以为宋歌只是要上场耍掌法露几手。
这套掌法宋歌每天在房间里耍好几回，她早看过了，好看。
然而事情并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
宋歌接着说：“对于这套掌法，赵导有两个要求，一是要好看，二是得有一定实用价值，能够外行看热闹之外，让内行也看出门道。”
其实这听起来有点扯，拍戏的武功，似乎没必要有实用价值。
是不是有点吹毛求疵了？
赵健恐怕也知道容易误解，在边上插嘴补充：“我收集了一些其他影视剧里的降龙十八掌，认真研究过，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些掌法设计只是在开打前摆个架势，后续的动作完全是两回事，并不是用特定的招式在对战。
我的意思是让宋指导设计一套能用的掌法，飞龙在天、潜龙勿用不仅仅是特效加持下的一个名称，而是能够真实对战的招式，大家能够看的乔峰用这些真实的招数打败对手。”
听起来还是有些热血中二。
元斌夸张地叹了口气，笑了起来：“有必要吗？观众未必注意得到。”
赵健挺坚持：“有必要，想要把这部戏的武打拍好，就得精益求精，拿出电影《少林寺》《黄飞鸿》的诚意。”
这话说得有些大，容易把宋歌架在火上烤。
果然武行人堆里有人喊：“他要是真编出能打的降龙十八掌，那我们还不得全被灭了！”
拍打戏许多时候是这些人上阵，经常得当人体沙包。
许多人笑了起来，元斌也笑着摇头：“不可能的啦。”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可能，是不可能编得出来，还是不可能打得动这些人。
宋歌懒得废话：“现在张导、赵导、周导都要看看这套掌，仅仅演示一下恐怕无法检验是否达到设计要求。”
有人马上搭腔：“那你想怎样，找个人打打看？”
宋歌始终淡淡笑着，态度很诚恳：“看来你的想法和我一样，掌法有没有用得检验，检验是否打得好看、能否打得到人。”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来了精神，尤其是两家的武行。
有人开始嘻笑：“你不是开玩笑吧，对自己编的玩意这么有信心？”
“这是工作。”
“可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挑战？”
宋歌没理他，继续重申：“这是工作，希望各位武行弟兄配合一二。”
这些天他遭遇的抵触越来越多，必须得解决一下。
后续还要工作几个月，宋歌没耐心一直忍着。
对付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武行就得揍。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他做事一向积极，不想等到事态扩大到忍无可忍了再处理，还是主动找个理由揍人吧。
这个想法好，正好不少武指武替也这么想。
这些人原本就看宋歌不顺眼，找茬始终找不到，没想到他要找自己的茬。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已经跃跃欲试了：“你想怎么打？带护具吗？”
“点到为止，不用护具吧。”
“你只用所谓的降龙十八掌？”
“没错，不然何必。”
宋歌把想法直接说了：“我的意思是大家一起模仿聚贤庄之战，请诸位兄弟们配合着饰演各路豪杰围攻乔峰。”
“什么意思？你想让我们一起上？”
宋歌点点头：“对，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