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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改装火铳撬动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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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根‘火折子’……怎会如此特别?你确定能成功引起火来?”

五日后的清晨时分,城中居民、守军仍在酣睡,万籁俱寂。漆黑中的角落处,马羽、焦玉却是相伴出发,于城中的小街巷道中穿行。

焦玉肩上扛着一个足足半个手臂长的铁管子,形状奇特。马羽起先还以为是焦玉的趁手武器,可随口一问竟听焦玉所说这是个改良后的火铳。

什么火铳长这模样?普通人家包括马羽,在生火时常用的都是普通的火石,而高级的火折子那是有些贵族豪强人家才会用的精致玩意儿,马羽此前虽从未用过,但并不代表也没见过,别人的火折子不过是手母指般大小,一掌之长,要么是揣在怀里或是藏在袖里,就图一个方便,焦玉这可倒好,他是扛在肩上的铁管子。

听到马羽的询问,焦玉却是一脸自得地伸手拍了拍肩上的火铳,压低声音道:

“你不懂,这玩意儿是我倾尽心血的得意之作,虽然如今仍算不上完善,但引个火却已是杀鸡焉用牛刀,必要时这东西能在几十米外射出,可比火折子好用多了。”

马羽仍旧是半信半疑,但既然焦玉都已经这般说法,他只能姑且相信。

转头看向眼前的街道民居,又问道:

“引发城中百姓骚乱一事,对夺城计划而言可谓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你我于此处引火,可能确保煽动足够多的百姓参与到叛乱中?”

这确实是重要的事情,焦玉闻言正色,肃然点头:

“此处东南边即是城中最大的市集,每次开市皆是人山人海,上至富贵人家的家仆、下至平头百姓,为了能抢到些新鲜的商货,皆是不顾身份地挤作一团,好不热闹!还有几日又将到开市的时候,不少住在城中各个角落的百姓们都会提前赶来,这里几乎汇集了近一半的高岗城居民。”

马羽闻言点了点头,不再有疑问,事实上,这五天时间里,马羽隐居于焦玉家中,与他片刻寸步不离。

在此期间,他们对里应外合之事商议良多,也曾定下过几个引火煽动骚乱的地方,但要么就太过偏僻,不便与艾仕成义军里应外合;要么就是附近人迹罕至,引火也难以掀起什么风浪,遂一都被两人一一否决,最后还是由相对比较熟悉高岗城的焦玉,必须定下了一个既隐蔽又安全引起行人注意的地点。

马羽幼时随母亲来过此处赶集,对此一带也颇为熟悉,亲眼目睹过此处人声鼎沸的盛况,对于焦玉的判断,实际上他的内心里也是十分认同的,之所以会一再询问,只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之前常听老人所言:“破晓之前的夜最黑。”而今看来,可不正是如此。

头顶的天空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光亮,夜色浓厚得如同墨汁一般久久难以化开。偌大的高岗城万籁俱静、半点灯火也没有,晚风低旋,从大街上刮过,卷起片片雪花。

马羽勉强辨别了一下时辰,方才刚过四更,距离与艾仕成相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辰。

“哈啊……”焦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眼半眯,表情有些困顿,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难免的有些精神亢奋,连着几天都没休息好。

马羽见状,见时间尚早,干脆拉着焦玉躲到没有积雪的一处墙角下屈膝而坐,养精蓄锐,静待时间的来临。

说起来,马羽这些天也是没合过眼,这是他拜入文刚门之后第一次正式执行任务,而任务的成败可直接关系着义军,是一路衰败、还是绝地反击?且要刺杀的守将还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一时间各种情绪在心头,实在难以安然入睡。

于是,他本打算让焦玉能在艾士成义军攻城前养好精神,却没想到刚一靠向墙角,他却当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马羽一直眉头微蹙,双手时而会紧握一下,也不知是在迷糊之间梦到了什么,一个声音低声传来:

“马羽!”

“……”

“马羽!”

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马羽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就要转个身继续睡去,可当手掌心触及冰冷坚硬的地面,马羽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可不是睡在床上呢,猛地睁开了眼,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接着又停住了动作:

“焦玉?”叫醒他的,可不正是焦玉?

“怎么了?”

坐在墙角而睡,实在是很不舒服,就只是这么短短几刻钟,马羽只觉得手脚、脖颈都有些僵硬了,眼皮子也有如万斤重,费尽力气也只能半眯半闭。

他揉着脖子抬头看看天色,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天色已然是渐渐透亮了起来,原本寂静的高岗城中也传来了些人声。

焦玉刚才也假寐了一会,此时看上去却是比马羽还要精神,只见他迎着微风侧着脑袋,轻声对马羽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马羽不解,学着焦玉的样子侧耳倾听,确实能听到凉风习习吹过、远处鸡鸣狗叫的声音,但这又有何奇怪的?

焦玉见状,轻摇了摇头:“你好好听一听。”

焦玉的态度不似作伪,马羽坐直身子,细细听了片刻,精神萎靡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转头迎上了焦玉的目光:

“这……似乎有击鼓、交战之声?”

“不错,声音是从城门方向传来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城中百姓开始做饭的声音……”

焦玉指了指远处的民宅,虽有鸡鸣狗叫之声,却并不见人影窜动:“但看起来,并不是。”

马羽立即翻身而起,也顾不上是否引起瞩目,向着城门口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城门处升起阵阵黑烟,他面色一肃,随手抓了把雪洗了洗脸,接着冰寒除去睡意,沉声道:

“定是艾仕成部准备开始攻城了!焦玉,快快生火,煽动城中百姓里应外合。我这就赶往军营处,取下守将首级。”

焦玉也是迅速站起身来,口中安慰道:“鼓声传来的第一时间,我就将你叫醒,料来城门口的义军还在集结,尚未真正开始攻城,无需着急。”

话虽如此,他的速度却是丝毫不慢,只见他扛着铁棒,三步并做两步奔跑到街外广场一个隐蔽处,将手中铁棍的一端对准了几十米外的柴堆。

马羽好奇驻足观看,焦玉自述这是火铳,他倒是要看看什么“火铳”能长这个模样。

却见焦玉点燃药引,伸手扣动了铁管子一处他此前没注意到的机关,铁管子的前端竟突然冒出刺眼的红光,紧接着只听“噗嗤”一声,一团足有人头大小的赤红火焰,居然真的凭空射出,悠然地落到柴堆之上。

初春天气本就湿寒,这堆柴火堆在广场外更是早已被积雪所打湿,若是按照平常的方法引火,需要先将柴火内外的水分烘干,方才能够引燃,这样一通忙活下来,保不准一天时间就搭进去。

而如今这团火焰落在柴堆上,却仅仅一个瞬间,就将柴火上的水分蒸干,化作水汽升腾而起,远观之就如同一道白色的玉柱一般。

接着不过是几个眨眼间,这团火焰就将眼前的巨大柴堆统统点燃,火柱冲天而起,临近的百姓们皆是清晰可见。

升腾的热浪让马羽有种自己都要被点燃了的错觉,身体中的寒冷早已被驱逐的一干二净,他目瞪口呆地连连后撤,接着由衷地赞叹道:“焦玉!你发明的这‘火铳’可真是非同小可啊!”

他转头看向焦玉,却兀地发现焦玉竟是满脸惋惜,看着手中的“火铳”直摇头:“还是不行,与我心中所想相差甚远,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呢?”语气中的不满意毫不加以掩饰。

焦玉的表情满是真情实感,并非是故作谦虚,令马羽哑口无言,他看看冲天的火柱,又看看焦玉表露的不满意,很想问一问究竟,可眼下时间紧迫,只得将此疑惑先行按捺。

再回看火光冲天而起,周围的百姓们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从睡梦中惊醒,走到大街广场,纷纷向着此处围拢过来。

见此情形,马羽松了口气,煽动城中骚乱的计策已经成功一半,他快速向焦玉点头示意:“此处便交给你了,务必要使守军内外交困,顾此失彼。”

焦玉从铁管子上收回了目光,面色肃然地对马羽点点头,言简意赅地应道:

“尽管放心。”

马羽心知焦玉在小事上或许会有不靠谱,但在大事上却从不含糊,因此也是毫不担心,直接转身就朝着城门守军的方向狂奔而去,身后还能听到焦玉对围拢过来的百姓们朗声说道:

“拓跋戍倒行逆施,高岗城子民无不苦其久矣,碍于军威故而有苦难言。然数月前拓跋戍一挥师北上,城中守卫空虚不足为虑,且有义军兵临城外,欲解生民之苦难……”

后面的话离得远了,马羽再也听不清晰,他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进入体内,精神越发振奋,心中一团火也开始熊熊燃烧。

他脚步不停,片刻之间就已奔赴城门之下,离得近了,果如焦玉所言,城外虽鼓声阵阵如雷,却并未开始正式攻城,反而偶尔能见到几只箭矢飞过城墙,射入城中。

这些天以来,城中的守军每晚巡逻到深夜,如今人困马乏地倒在暖和的营中舒适大睡,突闻战鼓声传来,个个是手忙脚乱、衣衫不整地跑上城头。有些慌乱的,竟是连兵器都忘了拿,等上了城头,又满头大汗地折返营中去取兵器。

城下军营、城上驻防皆是一片混乱,看得马羽目瞪口呆,竟是自己还未生乱,守军们自己就先乱阵脚。

这般松散的军纪,竟是元邦军队?若不是仗着高岗城高墙深池,只怕艾仕成早都将此城夺了去。

不过这倒是让马羽安心不少,只要自己能够击杀城中守将,那么这群乌合之众,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

义军如今尚未开始正式攻城,那马羽也不必急着入营,他悄悄躲在隐蔽的角落,从怀中摸出一张义军情报交给他的纸条,里面零零散散地记载了不少关于城中守军的情报,这些天他翻来覆去也看过了不少遍。

纸条上有的是关于城中兵卒的数目之类,马羽早已知晓的情报;有的情报则对马羽行动并无什么帮助的,这些情报马羽一概略过不看,唯有两条对马羽而言还是重视。

这两条都是关于人物的情报,一条写的便是马羽此次任务的目标:“城中守将:兀顿,久从拓跋戍麾下,从其南征北战。兀顿虽文韬武略皆无大才,然颇擅于媚上阿谀,深得拓跋戍宠爱,堪称拓跋戍麾下第一人!其人性格性疏不武,虽不好酒,然喜好财货、美色,传闻其于军中设下一顶帐篷,专门囤积金银珠宝,且不允任何除其以外的人靠近。”

第二条,写的则是兀顿手下的一名副将:“辛巴虎,骑兵营副将,出身自乡野,虽大字不识,然膀大腰圆、天生神力,武力勇冠骑兵营,为王终之左膀右臂。其人性格暴躁,自恃武力横行城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百姓苦其久矣。”

马羽读毕此情报,心中若有所思,兀顿并无什么过人之处,那自己若是要刺杀于他,应当是手到擒来的。但这个名为辛巴虎的副将却也是个变数,若他真如情报中所写般,武力出众、勇冠骑兵营的话,只怕会颇受阻力。

只不过马羽在文刚门下学艺半年,如今已是脱胎换骨,非昔日之少年,虽然会略感麻烦,却也毫不胆怯,他见城门后的守军乱作一团,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便想要大着胆子大大方方地绕开众人的视野,悄悄摸进军营之中,却突然看到营中走出一个虎贲猛士。

“乱什么乱!喝个花酒把胆子落在娘们那里了?都给老子镇定点,谁敢再哗乱,老子就砍了你的脑袋祭天。”

猛士开口就骂,声如洪钟,连城外义军的隆隆战鼓声都给压了过去,颇有种当年张飞长坂坡一战喝断当阳桥的英武气势,原本乱糟糟的城门后方为之一静,居然真的开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马羽脚步一顿,微微正色,此人似曾熟悉,当年在菊泽村一眼见过,那村中广场的副官,一定就是那个名叫辛巴虎的副将吧?情报上所写果然没有半点夸张,武力勇冠骑兵营的说法真是名不虚传。

他环视城头、城下一圈,守军的哗乱已经渐渐止息,兵卒们都已经冷静下来,也看出城外义军一时半刻似乎并没有攻城的意思,也就不再着急,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穿戴好甲胄兵器,方才在辛巴虎的率领下,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马羽心中深感可惜,若是守军的混乱能持续得更久一些,那自己在成功刺杀兀顿之后,定能配合城外的义军,一举将高岗城夺下。不过如今辛巴虎出了军营,那营中的兀顿便无人戍卫左右,对自己而言倒也是个良机。

把惋惜和惊喜夹杂着的矛盾心情暂且先按捺住,马羽悄然绕过城墙上的守军,摸进了营中。

军营当中一顶巨大的营帐如同鹤立鸡群,旁边一面绣着“兀”字的大旗迎风招展,马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地辨认出兀顿的具体所在。

刚摸到营帐之外,就听到内里一人怒拍案桌,一连叠声怒骂:

“我奉将军之命驻守高岗,此乃将军之信爱矣!此区区两千义军敢来攻打我高岗城,岂不是视我于无物?!真是可恨可恨!快快牵我马来,拿刀给我。城门打开,我便率军出击,尽诛此贼,以消我心头之恨。”

马羽抽出匕首,轻轻在帐篷上划开一道口子,顺着破口往里看去,却见一人坐在帐中矮桌前,双手支着桌面,上身前倾,脸上满是恼怒地涨红。

此人应是兀顿无疑,当年领队围捕菊泽村的领队。

帐中又另有手下跪伏在地,磕头不已,苦苦哀劝:

“大人万万不可啊!我城中守军不足千人,城外贼兵倍数于我等,敌众我寡,恐难取胜啊!”

兀顿更怒了,他起身绕过矮桌来到侍卫身前,抬腿一脚将其踹到,继续骂道:

“你的意思是老子还打不过区区两千人?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吃不饱穿不暖的贱民。就算人数比老子多,老子一样只用百人……不!五十人,就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侍卫吃痛,却又不敢反抗,依旧是跪伏在地,任凭汗珠从自己鼻尖滴落在地,苦口婆心地劝道:

“大人英武过人,我时常自叹不如,那些区区贼子,自然不可能是大人的对手。只是……只是大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大人素得将军宠信,甚至将高岗城托付给将军!若是将军不慎吃了败仗,失陷高岗城于敌手,那大人可知,将军会怎么看待大人?”

马羽看见,兀顿的胸膛依旧是愤懑难消地起伏着,但脸色显然已经冷静了下来,看样子侍卫此言,还真是直击他的内心。

也正是如此,兀顿自己也知,他本身没什么才能,靠得是阿谀讨好才会深得拓跋戍的喜爱。如今拓跋戍将大本营交给自己看守,若是失了此城,拓跋戍也许不会怪罪于他,但日后也定不会重用自己,荣华富贵从此就与自己无关,这是兀顿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他脸上的表情纠结了半晌,终于是认命般颓然叹了口气:“罢了,你即刻牵匹快马,趁一众贼军还未攻城,突围北上,向将军求援。”

侍卫闻言大喜,连连磕头应诺,膝行倒退出账外,方才站起身,加快脚步往营外走去。

可没走两步,他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驻足回望,营中兵卒都上城墙守卫去了,营中空落落的并没有其他人,莫非是错觉?侍卫暗自嘀咕两句,转头正想继续赶路,一只暗手却突然闯入他的眼帘。

侍卫差点被吓破了胆,当下就要后撤避险,然而那只暗手却更快些,直接捏住了他的下颚,接着只听“咔吧”一声脆响传来,侍卫只觉得颈部一阵剧痛袭来,接着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只有气出而无气进了。

诛杀者,正是马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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