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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破城的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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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过了多久,大伙都累了,秦毅也累了,他靠在墙上两眼空洞的看着屋顶,眼前浮现着家中的老老小小好似在朝着他笑,刚才那会发生的事他没有丝毫上心,只是那阵吵闹的声响打乱了他的思绪,令他十分的不愉快,眼前那些幻灯片已经少能组织起来,过了一会他渐渐的睡了过去。

忽然间,门外一阵阵敲门声又响起来了,不是撞门而是紧促的敲门声,秦毅被敲门声惊醒了过来,屋内的人不知怎么的居然都躺了下来,明明那会连站都没什么地方可以立足的。屋内的人也一个个相互扶持的站了起来,这时秦毅才听到门外的人在呼喊什么,“快出来,快出来,杨国的人不射箭了,现在射来了一堆字条,快出来看看。”

众人一开始还不太相信,直到大家静下来听着不再有箭雨的声音了,才相信了外人的话,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晚上躲一阵,到了白天午时再躲一阵,这一天又算逃了过去了,这会他们是时候出去散步透气了。

这会天才蒙蒙亮,天上飘着十七八缕的黑烟,从浓烈到扩散消失,门口也听不到鸟叫鸡鸣了,只有乌鸦在空中鸣叫,门外躺着几具尸体,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撞门的那几个,秦毅没有丝毫的表情,这十几天他看的太多了,神经视觉早已麻木了,甚至腐烂生虫的尸体也没有让觉得不适。起初还有士兵帮忙清运尸体,现在士兵都忙着守城去了,只有一些幸存的人帮忙处理推运这些尸体到不远处的广场丢弃,秦毅没有再低头扫视这些尸体,他抬头看了看天,感觉乌鸦的沙哑的叫声却是格外动听。

来人递给走在最前面的人一张字条,脸色略带些喜悦的看着大家,秦毅觉得有些奇怪,这些表情竟然带着喜悦?秦毅凑近了几个身位就听得拿着字条的人说道,‘我乃杨国大将左将军修道奇,奉王上令讨逆伐命,本意无伤于民,只是贵国国君不顾时事逆天背命,只得与此一战,王上感念仁德宽厚,不忍牵扯无辜百姓身死家破,特决议开南门之围,请城中百姓自行撤离,我军必不阻拦,待午时时分,我军将再起攻城,彼时切勿再怪!特此敬告!’

这话说完,周围本是生处死寂之中,猝然间沸腾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开来,有的说这是杨国人的阴谋,有的说这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有的说要和杨国决一死战,有的说大势已去不如早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现场更加混乱了。

秦毅猛然站上了断去的车辕,向四处张望,看见不止是此处,各个地方皆有成团议论之中,渐渐的从一小团汇集成了一个个大集团,但还是拿不定注意,众说纷纭之中是不可能有一个统一的观点的,秦毅的想法当然是要出去,但是光想是没用的,他知道老百姓其实是最没有主见的一群人,只要一个人带头说好,就会感染周围的人,渐渐的把大家带到自己的思路中去。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都不要吵了!”此时,秦毅又往上站了一站,尽量把自己的声音调高压制住周围的人,一开始大伙没什么理会,他便又高喊了几遍,他明白只要一部分安静下来,那其他地方也会被感染。

果然在他喊话几次后,周边的小团体便安静了下来,这寂静这传染源就像水波一般从周边散开来,大家都有些莫名,分散的各自的的团体也都聚集了过来,静静的看着这位站着老高的年轻人,也许他们此刻只是出于好奇罢了。

“各位乡亲们,自我介绍下,我是屏南国‘著修院’的院士,我姓秦。”秦毅顿了顿,好让大家消化他身份,著修院是屏南国整个国家顶尖学者所汇集的地方,整个屏南国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大家肯定不会想到,这个书生有这胆子敢冒充著修院的院士。

秦毅没让大伙消化太久,接着立刻说道,“我想大伙应该都看了杨国的飞射进来的书信了吧,我想问大家觉得应该留在这里还是听从杨国的话从南门逃走呢?”

“当然应该留下来,敌人的话怎么能信呢?”一个年轻的汉子说道。

“当然应该先走了,反正留下来也是个死,不如冲出去还有条活路。”另外一个汉子说道,说罢大伙又开始争论起来了。

“好了好了,大家伙先静一静,不介意的话大家听听我怎么想的。”大伙听到秦毅喊道,又不自觉的停了下来,“现如今杨国大军已兵临城下三月有余,已是城困兵乏,城中的粮草皆用于守城军士以固守城池,本来守卫国家自然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然而城中粮草再多也有吃光的时候,而且在半年前我们向南陵国已经求援了,此刻迟迟不见来救,大伙应该都能猜到援军是不可能再来了,到时候最先饿死的肯定是大家,大伙是不是总要想个出路啊!”

此言罢了,民众们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又是一阵嘈杂混乱,虽然已经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了,但也能猜到大伙也确实在为这十分现实的问题在考量之中,只是大伙心中还有所顾忌罢了。看着大家还是不能决断,这会秦毅不需要太大声众人也能慢慢的沉寂了下来,秦毅开口说道,“我秦某人来自边远的一个城市,自幼饱读诗书,好不容易有所成就,大伙可能觉得秦某人身为著修院的院士必然高人一等,其实不然,秦某身无寸金,既不是名门,又没有名师引荐,这么多年以来都备受打压,那好处皆被世家子弟和豪绅所霸占,就在被杨国军队围困之际,有名有实之人皆受庇护,只有我秦某人被驱逐了出来,我如今不是为了高官厚禄,也不为了扬名立万,如今我只想能得一丝苟且之机,能回家再见见妻儿老小,那秦某人也死而无憾了。不是秦某人贪生怕死,只是我有自己的家人,我想回去看看他们,战乱连绵有哪个孩儿不想家?有谁想被胡乱丢弃在那乱葬坑里死的不明不白?到时候家人连尸寒白骨都不得相见,我只想早日回家和家人团聚,告诉阿爹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说罢,秦毅断了话语掩面痛哭,不能自已,此时的他却不是装出来的,想到了家人他果真是悲痛万分。

众人一时也有了感慨,被秦毅的一席话说的触动了敏感而脆弱的神经,是啊,他们只是普通的民众,最高的理想不过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什么升官发财,功名利禄,谁当家做主,又启是他们所能企及的呢?安居乐业,不免死于非命这就是他们所要的归宿。实他们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缺少个秦毅站出来为他们找一个逃命的借口罢。就算不是这个秦毅,也会有第二个秦毅鼓动大家做出判断。

“说的对呀,凭什么那些官家老爷可以躲在大宅子里面,吃穿不愁,我们却要在这里忍饥挨饿,受着这打点般的箭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射死,我们不求别的,我们只要活命。”其中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叫嚣到,那满身的肉彪子,看上去像个容易冲动屠夫。

“是啊,是啊,我老家也是外地的,好几年没回去了,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没人收尸。”又一个头戴布巾的男子符合道。

“我家死了三口人了,再这么下去可要死绝了,我也想带着我爹娘孩子逃命,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家死了几口人,那些官老爷们哪里管得了咱们的死活,只有活着才能重新有新的家,要是我死了,爹娘孩子该怎么办啊!”一个衣着褴褛汉子抹着眼泪,啜泣道。

“对我们走,我听说杨国的军队从来不屠城杀人,但也不可能放弃这里,我们躲这里必死无疑,逃出去才有活路!”这声音此起彼伏的说道,有的甚至说要洗劫大户来泄愤。

秦毅此刻已经缓过了神来,看大家已经蠢蠢欲动的样子,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生怕如果此刻偏离了主题,那受到威胁的官家地主的反扑反而前功尽弃,立刻高喊道,“大伙听我的,想留下来的留下来,想逃命的跟我挽起袖子,露出胳膊,咱们径直向南门去,要求守军放开城门让我们逃命。”

话说间,众人都高喊着,边走边拉着袖子向南门涌去,本来打算趁火打劫的人,也被这众人的热情所引领不自觉的跟着走了起来,一路上的民众不明所以,也一块挽起了袖子,投入大部队当中,就像一口大池子,一旦开启了口子,那水流就像泄洪一般越滚越大。

转而间,南门口已经挤满了想要窜逃出城的百姓,一些不知道的知道的人群看着南门前喧闹着场景,也一同叫喊着,这情景已经不是能用自己的脑袋独立思考了,大部分人觉得跟着大部队的人叫喊着。

只是早在动乱发生之时,城中的部队早已悉知南门之外或有动乱,又恐这是敌军骗取城门大开,所以南门反而调来了重兵把守,企图强硬的手段抵住群众逼近南城门,一时间竟然陷入了僵局。

围困在人群中被前后推搡的秦毅一时也失去了办法,当他淹没在人群中时,已经无法有效的再调动群众。并且由于围堵的人过多,以至于后面被挤压的百姓无法向前使力,在与官军的对抗中甚至还渐渐弱于下风,无计可施的秦毅只得靠着前后挤压的力道,高高踮起脚并且四处张望,寻求机会。

忽然间,秦毅发现在城南墙根处一只小队的部队,带着大刀往人堆处挤进来,就在这队官军的前面一个中年汉子,也垫着脚尖朝秦毅这看来,看到秦毅后猛然就回头对着他指着,并对身后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喊道,具体再喊些什么秦毅完全听不清楚。只见那军官听罢仰着头朝他这方向看过来,眼神死死的盯着秦毅看了一阵,然后回头挥手让身后的官军前进自己也抽出腰刀跟了上来。

在他侧边的群众看到提着大刀气势汹汹而来的官军,莫名有些恐慌,立刻四处躲闪开来,秦毅再仔细一看,那伙人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逼近,心里暗暗叫道大事不好,立刻撇开人群向身后移去,可是此时道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想向前逼近还不得,怎么可能挤开一条道呢?

秦毅此刻大汗淋漓,并不是他在是因为他挤在人群中闷出的大汗,而是内心的恐惧,他感觉他的汗液就像一盆凉水一样冰冷,而且像一个被水草捆住手脚不得动弹你溺水者,四肢在水潭上无力扑腾,说是不能移动半厘半毫,反而让他觉得他再慢慢向着死神靠拢,他知道,如果被抓住他便是必死无疑。

好在秦毅是个会在危机中思考的人,他沉下心来,咬着大拇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由于咬的过于用力以至于大拇指都被咬出了鲜血,这刺激骨髓的疼痛让他冷静了下来,是的他又冷静下来了。他一边仰着身子尽力向后退去争取时间,另外一边他四处观望以便寻找机会。

好在,秦毅的冷静给他带来了一线生机,他高耸着脑袋向前张望之时,见到前方城墙的拒马桩前,由于一个瘦弱的汉子试图攀爬过拒马桩,被守卫的士兵用木枪的后端不停的戳着,那汉子被戳着失去了平衡,手像螺旋桨一般挥舞了三四圈倒向了人群。此刻秦毅见机会来了,便高举着左臂向前方挥舞着大喊道,“大家快看啊,官军杀人啦!官军杀人啦!官军杀人啦!”他歇息底里的叫喊着,他敢保证这是他一辈子叫的最大声的一次。

在他周围的人看了看他,又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了这一幕,不管这时候那个官兵究竟是用枪头还是抢尾捅向了那汉子已经不重要了,大伙都齐声叫喊着,附和着,顿时间人群已经完全的失去了秩序,所有人都不顾一切的用力向前挤去,那追捕秦毅而来的军官的手心好不容易揪住了秦毅的衣袖,却被这混乱的人群冲挤开来,淹没在人群当中。秦毅也顺着人群冲了上去,高声呐喊着,不遗余力的点燃这人们的怒火,他也时不时的还会回望看看后边是否还有追兵,但是那军官再也看不见身影了,连同一起跟随着的士兵,如入沧海之一粟般。

终于,南门被群众强行打开了,而群众的逃窜中就如同堤坝泄洪一般狂奔疾走,在那三个月凌厉的攻势下依然岿然不动的屏南都城,却以这种方式破开了城门。而身后的城门已经是杯盘狼藉,有被踩死的,还有一些被踩的半死不活的一阵阵口吐着鲜血,连喊叫哭泣的能力都丧失了,甚至还有些残缺的身段零散在路上,这恐怖的景象怕是此生不会愿意再看一次了。

杨国的军队果真没在南门围堵逃窜的百姓,甚至连杨国的军旗也看不见,他们没有消失,这不过都是修道奇的算计之中。终于,他的军队向屏南城发起了总攻,此时屏南军已经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了,包括兵士在内的人很多也随着南门的瓦解,四处逃窜而去,城墙上只有一小部分的死命坚守的兵士还在抵抗,可是溃墙何以抵洪流?屏南都城被攻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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