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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榕树下诉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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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该郁金香上从早八点到下午四点的长白班,她是来接范廷簇的大夜班的。她不来接大夜班,范廷簇的班就交不了。快到九点了,郁金香还没有来。范廷簇也不声张,他把该做的事做完之后,就去宿舍看郁金香去了。他敲开郁金香的门,才知道郁金香病了。于是,他去向护士长说明了情况。卢护士长知道郁金香生病后,临时在上机动班的护士里,另外安排了一名护士,把郁金香的长白班顶替了下来。范廷簇正要离开护士长办公室的时候,突然说道,“半瓶醋,照顾郁金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需要住院,你就揹着她去门诊安排住院。住不了院,你就揹她回来好好照顾她休息。出了问题,我拿你试问。”

范廷簇领了卢护士长的命令,又返回郁金香的寝室,弯腰对躺在床上的郁金香说道,“小郁,护士长让我揹你去住院。”

“住啥院啦,我又不是患什么重病。”郁金香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是觉得脑袋又晕又痛,起不了床,吃点药就好了。”

“还是去门诊看看吧,医生说住院,就住院。”范廷簇仍然坚持说,“医生说不需要住院,开了药,我揹你回来就是了。”

“我说不住院,就不住院,你不要在说了。”范廷簇一边听郁金香说,一边拿手掌在衣服上使劲搓了几下,然后在郁金香的额头上摸了摸,感觉没有发烧。于是说道,“先喝点开水,我在去给你弄点吃的。”

范廷簇说着就去拿水瓶倒开水时,里边一滴水都没有。他急忙走进自己的房间,给郁金香倒了开水端过来,放在床前的凳子上,接着他侧身坐在床边上,轻轻地把郁金香的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自己的左臂上,右手端来杯子给郁金香喂水。郁金香喝完了水坐不住,范廷簇又将她轻轻放下躺回床上。

“你就好好躺着休息,我去锅炉房打点开水回来。”范廷簇说完,提起温水瓶就朝锅炉房走去。不一会儿,开水打回来了。范廷簇找来牙刷,先在上面挤了牙膏,然后在刷牙的口盅里兑好了温热水,让郁金香刷牙。郁金香吃力地侧过身来,接过范廷簇递给她的牙刷和口盅准备刷牙。范廷簇担心刷牙的水流在地上,他赶忙去自己的寝室里拿来盆子双手端着接在下面。郁金香刷完了牙,又躺回床上。范廷簇把盆子拿去洗了,又在里面兑了热水,给郁金香轻轻地洗起脸来。这时,郁金香的头似乎没有先前那么晕、那么痛了。她吃力地将上半身坐起来,然后靠在床头上。范廷簇见她背后没有什么垫的,急忙跑回自己的寝室,把折成豆腐块的被盖抱过来,放在郁金香的后面垫着。有了这个东西垫在背后,郁金香感觉舒服多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你买啥呀,食堂早就卖过饭了。”

“我去饭店里买呀!我也还没有吃饭。”范廷簇愉快地说,“买回来我们一起吃。”

“好吧。那就麻烦你帮我买一点。”郁金香有气无力地说。

“那你稍等一会儿,我买了立刻就端回来。”范廷簇说完,拿起郁金香的餐具和钥匙就走了。走出门时,他把郁金香的寝室门轻轻地带过来关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热腾腾的绿豆稀饭和小笼包子就端回来了。郁金香披上衣服,坐在床上准备和范廷簇一起吃饭了。

“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我也想自己吃。”郁金香期待地看着范廷簇,“可是我头还晕得很,可能坐不起。”

“那我喂你吧!”范廷簇说完,就去洗手,接着找来喂稀饭的条羹,一口一口地喂起郁金香来。

郁金香一面吃着稀饭和小笼包子,一面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绿豆稀饭和小笼包子的?”

“那是我平时观察的喽!”范廷簇愉快地笑着回忆说,“你还记得不,有几次我跟你一起上小夜班,十二点下班后去食堂吃夜餐,你经常吃的就是绿豆稀饭和小笼包子。”

“你还记得呀!”郁金香吃惊地说,“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

“我不是关心你吗?”范廷簇顺水推舟地说,“我不关心你,我记它干啥?我要是不关心你,我就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了。”

郁金香听了,两只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范廷簇。

范廷簇喂完了郁金香的稀饭和包子,自己才吃。

范廷簇洗完了餐具,走过来正要说话时,忽听郁金香亲切地说道,“廷簇,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做了。”

“不,我要背你去门诊部看医生。”范廷簇怡然地说,“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去不了门诊部。”

“我去门诊部干啥呀,又不是什么大病。”郁金香两眼深情地望着范廷簇,“我就是一个重感冒,开点药来吃了就好了,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么?”

“问题是护士长就这么安排的呀!”范廷簇邹起眉头如实地说,“我要照顾不好你,就要拿我试问。”

“那是护士长吓唬你的,你就当真了。”郁金香期待地看着范廷簇,“你去门诊部帮我开点药回来就赶快去睡觉,你上的是大夜班啊,白天不睡觉怎么行呢!”郁金香忧心忡忡地说。

“好吧,我去门诊部帮你把药开回来了就去休息。”范廷簇说完,就朝医院的门诊部走去。不一会儿,范廷簇就把药拿回来了,他给郁金香倒了开水,看着她吃了药,然后拿了一根小凳子,靠近郁金香的床边坐下了。他刚把头斜倚在床头边上,就听郁金香说道,“廷簇,我想小便了,厕所我又去不了,怎么办?”

“很好办啦。我去拿个便盆来,我扶着你坐在床上就解了,然后我端去厕所倒了就是了。”范廷簇有点尴尬地说,“这跟我半夜陪你去上厕所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方便。”

“哎呀,幸亏你没有走。”郁金香感激地说,“你要走了我就完了。”

“你生了病我不会走的,我会在你寝室里一直陪着。”范廷簇说完,就去公共卫生间拿了一个便盆来,在床上垫了两张旧报纸,然后把便盆放在报纸上,把郁金香慢慢扶起来,就着便盆解了手,撤了便盆,又让郁金香复又躺下去。他见郁金香躺好了,才把便盆端到厕所去倒了。

“廷簇,真对不起,给你增添了不少的麻烦。”郁金香难为情地看着范廷簇,“从我记事起,除了我的母亲之外,还没有谁对我这么好过。”

“好什么啊,那是你生病了嘛!生了病我就该这样照顾你呀。”范廷簇笑着安慰道,“你千万不要认为给我增添了麻烦。”

范廷簇陪着郁金香坐了一阵,刚想站起来到门外的廊檐下走一走,就听郁金香低声说道,“廷簇,我好像背上出了不少汗,感觉湿浸浸的,而且还特别的凉。”

“那我看看,摸摸就知道了。”范廷簇轻轻把郁金香侧过去,伸手进郁金香的背部摸了摸,果然内衣湿浸浸的,并且还凉手。”于是说道“我先帮你把冷汗擦了,擦干以后在换内衣,怎么样?”

郁金香听了只是不吱声,两眼深情地望着范廷簇。

“不吱声就是同意喽!”

郁金香点了点头。

范廷簇在郁金香的一个箱子里,找了一张纯棉毛巾和一件内衣出来。他把内衣放在床头上,接着把毛巾对折过来后,让郁金香面朝墙壁侧躺着,他就坐在床边上,右手将对折过来的毛巾,轻轻从衣服下面拿进去,左手把衣服微微提起来,从后背的颈椎部位及至两个肩膀逐步往下擦,一直擦到腰间部位。擦了一遍,范廷簇又把毛巾翻过来对折后,又如是擦了第二遍。这时,整个背上的冷汗都擦干了。才对郁金香说道,“我把脸背过去,你自己换内衣可以吗?”

郁金香听了范廷簇的话,满意地说,“可以。”

郁金香换了内衣,又把外套穿上了,才轻声说道,“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比先前好些了吧。”

“好多了,现在身上清爽多了。谢谢你,廷簇。”

郁金香说话时,范廷簇已经把换下来的内衣和擦过汗的毛巾放进盆子里了,然后对郁金香说道,“你就躺在床上休息,要是想睡就睡一会儿,我去把衣服和毛巾洗了就回来。”

“不不不,廷簇,等我好了我自己洗,哪能衣服都要你洗呢?”郁金香着急地说。

“你是担心我洗不干净吗?”范廷簇看着郁金香说,“你洗我洗都是一样的。你躺着休息吧,我一会儿就洗完了。”范廷簇说完,端起盆子出去了。范廷簇洗完衣服回来的时候,都快吃中午饭了。他拿了一个晾衣架,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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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挂在了房间外面的铁丝上。

“小郁,中午你想吃点什么?我好去给你买。”范廷簇看着郁金香说,“吃稀饭,还是吃干饭。”

“你吃啥,我就吃啥。”郁金香转了两下眼珠,“我喜欢吃你们战士食堂的饭菜。”

“好,我这就去买。”范廷簇关切地说,“你要是能起来坐一会儿的话,就尽量起来坐一会儿。如果不行,就还是躺着。”

范廷簇说完,拿起买饭的餐具就出去了。他买起饭菜回来的时候,郁金香已经坐在床边上了。

吃饭的时候,郁金香发现青椒炒的蓮藕片一点也不爽脆,就像吃砂锅炖的藕根一样,耙饥饥的。范廷簇捻了一片完整的藕片数了数,藕片上面一共有九个孔。范廷簇解释说,“那是炊事员弄错了,用来清炒的藕片,应该是七个孔以下藕根,节与节之间比较长,形状比较细。九孔以上包含九孔在内的藕根,只适合于炖猪脚或大骨头。形状也有区别,节与节之间比较短,而且粗胖。”

“这个你也懂!”郁金香吃惊地说,“是谁告诉你的。”

“书上说的喽,我是看书看到的。”范廷簇说,“书上还配得有图片。”

中午饭后,郁金香看着范廷簇说道,“下午你就不用来照顾我了,你得好好地补一下瞌睡,晚上你还得上大夜班呢!”

“好吧,我听你的。”范廷簇爽快地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你说一声我就过来帮你。我就在你的隔壁,挺方便的。”

范廷簇洗完了餐具,放回郁金香放餐具的地方。然后又去卫生间拿了一个很干净的便盆回来,放在郁金香的床下后说道,“你要想上厕所的话,就在屋里解了。便盆就放在床下面的。一个人不要去上厕所,小心摔伤了没人知道。我睡醒了就来看你。”

郁金香休息了两天,感冒就全好了。

愉快的工作和生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就象春天的花草,一夜之间就长了很高。转眼之间,两年过去了。范廷簇和郁金香,从互不认识,到走到一起;从相互了解,到配合默契;从彼此关爱,到情感升级。就这样一步一步,发展到人类情感的顶峰——爱情关系上来了。

然而,现实生活就是这样:你越是想企及的东西,它又离你越来越远;你越是不想得到的东西,它越是向你越来越近。范廷簇有意识地渐渐疏远郁金香,尽量避免与她有更多的接触。除了别人不愿半夜起来陪她上厕所的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和每天凌晨都要雷打不动地帮她给十多个病人抽静脉血之外,其他的事情,范廷簇都千方百计找借口回避。精明睿智的郁金香,也发现对方在有意识地疏远她,但她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打算找个时间,约范廷簇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说清楚。有一天下班前,郁金香在护士办公室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对范廷簇说道:“半瓶醋,吃过晚饭你不会有什么事吧!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到海边走一走,怎么样?”范廷簇也想把闷在心里的话向她做个解释,免得产生误会,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吧。”

吃过晚饭,两人来到海边的沙滩上,清凉的晚风,轻轻地从湛蓝湛蓝的海面上吹过来,将平静的海水荡起一串串你追我赶的涟漪;岸边长着一丈多高的密密麻麻的开着白花的芦苇,一群群野鸭子不时从芦苇丛中飞向琼海的上空。沙滩的尽头,有一排合抱不交的大榕树。他俩面对面地坐在榕树下面凸兀的树根上,彼此交流埋在各自心中的隐密。

藏不住心事的郁金香,首先打破尴尬的沉默,用画眉鸟一样的声音问道:“廷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以来我有一种很不愉快的感觉,发现你总是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我,疏远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你生气,还是你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范廷簇听了,半点惊奇的反映也没有:“我不疏远你不行啊,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医院上上下下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我们两个在谈恋爱。”

“谁说的?”郁金香想证实有谁在说范廷簇在跟她谈恋爱。

“有啊。”范廷簇立刻回答说,“就是我们科主任的老婆——小儿科主任吕医生,她都问过我好几次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没有啊!她不相信。”吕主任还说,“你们两个白天晚上形影不离,不是在谈恋爱,是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还没有勇气承认!”郁金香带着有点儿不满的口吻回答说。

“不是承认不承认的问题,而是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范廷簇坦然地解释说:“一个方面是部队有严格规定,战士在服役期内不准谈恋爱。另外一个方面呢,是现在考虑这样的问题还为时太早。所以,我心里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你们的服役期是几年?”郁金香偏了一下脑袋问。

“普通兵是四年,技术兵是五年。”范廷簇解释说“我属于技术兵范畴,所以服役期是五年。”

“你当兵有几年了?”

“三年多,快四年了。”

“喔,那也快了。”郁金香满心欢喜地说,“既然是这样,公开的肯定是不行,我们可以隐秘地谈呀,到你服役期满的时候,我们就水到渠成了。”

“不行啊,小郁,不要说我服役期没有满不准谈。”范廷簇接着前面的话说道,“即便是服役满了,我都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那又是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范廷簇情绪低落地说,“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出啥理由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要么是你看不起我,要么就是你对我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郁金香疑惑不解地说。

“不不不,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范廷簇急忙解释说,“我有这样的想法是很自然的。”范廷簇看了看郁金香,“因为我是当兵的。当兵就面临着服役期满了就要退伍,退了伍就得回农村去当农民。所以,我现在心里压力越来越大。”

“退伍兵复员不是都要安排工作么,你操什么空心?”郁金香安慰说,“我爸他们公司里的工人,就有不少是部队复员的退伍兵。”

范廷簇听了郁金香的话,急忙解释道,“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到了我退伍的时候,又不知是啥样了。”

郁金香不听范廷簇的解释,仍然安慰说,“在说轮到你退伍的时间还早,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我不想不行啊,退伍时间很快就要临近了。”范廷簇补充说,“早点有所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唉,廷簇,你不是说医务处的陈主任给你说过,叫你不要有退伍的打算吗?”郁金香突然想起来,使劲拍了一下范廷簇,“你还瞎担个什么心?”

“说是说过,说过几次我记不起了。”范廷簇毫无信心地说,“光他说了也不见得算得了数,他只能在政治处研究提拔干部的时候,推荐提个名,最终还是政治处说了算。”

范廷簇越说越没兴趣,他提议郁金香该回去了。郁金香听了就咋呼道,“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了,这才出来好长时间?八点钟都还不到。”郁金香赌气说,“你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回去。”

范廷簇没有办法,只好附和道,“好吧好吧,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廷簇,你到说说看,你为什么那么害怕退伍?”郁金香开导说,“我听我爸说,在部队只要是当兵,就没有一个不退伍的。而且就算提了干,好多部队干部也要转业,我爸就是部队干部转业下来的。”

“如果我的家不在农村,我也不怕退伍。”范廷簇坦然地说,“我也知道迟早都是要退伍的,迟退还不如早退。”

“退回农村就不能生活啦,凭你现在的本事,也不会比别人差到哪里去吧!”郁金香鼓励说。

“我有啥本事?”范廷簇不假思考地说,“我现在什么本事也没有。”

“你有没有别的本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能看病了。”郁金香自信有加地说,“凭你看病的本事,供养一家人是没有问题的呀。”

“小郁呀,我说了你不要生气。”范廷簇回答说,“你对社会太缺乏了解。你以为会看病就能挣钱养家糊口吗?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你要看病,你得要有国家统一制发的行医执照。光有这个还不行,还得要有医疗卫生、工商管理部门批准的营业执照。”

“那些手续能不能办到?”郁金香又问。

“不是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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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得到的问题,是根本就不允许私人开诊所,你上哪儿办去?”范廷簇解释说。

“有这么复杂呀,我的天,我真的是啥都不知道。”郁金香惊叹地说。

“所以呀,我害怕退伍回农村。”范廷簇如实地说,“农村那个生活不是一般的苦。当兵以前的十七年,大部分时间我是在农村渡过的。农村生活的艰难,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的。”

“虽然我不是在农村里长大的,但是,”郁金香接过范廷簇的话说,“农村的生活我也知道一些。我爸逼我妈跟他离婚后,我妈就回到了乡下农村。学校放寒暑假的时候,我想我妈了,我就到我妈生活的乡下去。”

“你那个不叫农村生活。”范廷簇补充说,“你那是去农村玩儿,去你亲生的母亲那里叫你妈疼你,什么好东西都拿给你吃,既不会让你饿着,也不会让你冷着,还不让你下地干活。”

“唉,廷簇,你是怎么知道的,居然让你全都说对了。”郁金香感到特别惊奇。

“这有啥奇怪的,全天底下的父母,除了前娘后母之外,没有不对自己的子女不好的。”范廷簇不假思索地说,“特别是像你这种没在母亲身边的乖女儿,母亲会更加倍的疼爱。”

“是啊,我每次回去,假期满了我要回学校读书的时候,我妈都捨不得让我走。”郁金香回忆说,“我妈每次送我回城里的时候,都要流很多很多的眼泪。”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的人生活的很美好,很幸福;而有的人又生活的很凄苦,很艰难。”范廷簇饱经风霜地说,“这是生活的环境所决定的。环境好了,生活自然就会好。”

范廷簇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无意中触动了郁金香心灵的伤疤:“你以为我就比你幸福吗?”郁金香坐在对面的树根上,特别忧伤地回忆说,“你是不知道我的经历罢了,其实,我比你更苦。除了物质生活上的苦以外,还有一层精神上的苦,那就是难以忍受的折磨,难以承受的被虐待。”郁金香总结性地作了说明以后,接着又说道,“假如你愿意听下去的话,我也把我的苦水倒出来你嚐嚐:

“我的母亲,结婚之前是个淳朴可爱的农村姑娘。与我父亲结婚后,曾经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幸福生活。那个时候,我的母亲还没有随军,还是农村户口,跟我爸结婚后也还住在农村。我出生以后,父亲嫌我母亲是没有工作没有工资的包袱,于是产生了要和我母亲离婚的想法。正当我一岁多刚刚断奶的时候,父亲就强迫我母亲离婚了。法院判离婚时,征求了我母亲的意见。我妈担心她自己没有工作没有钱,害怕我过苦日子,将我判给了父亲抚养。母亲本来很想要我的,但是,她不想让我长大后再当农民,加之她还年轻,不愿守一辈子的活寡,也不愿再婚后让我遭受继父的虐待,所以,同意将我判给了我的父亲。

“其实,我听我母亲说,我还没有出生,我的父亲就背着没有工作还生活在农村的母亲,耍了一个城镇户口的女朋友。这个可恶的女人,从小生活在城市,读完中学就在当地机关参加了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我的父亲。她见我的父亲是当地武装部的一名年轻军官,心里很是羡慕,并下了决心非把我父亲搞到手不可。

“我的父亲叫郁正刚,自从认识那个恶鸡婆以后,他就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人家是城市户口,又在机关工作,而且又有工资收入,品貌端庄又美丽,性格温柔又娴淑,比起农村我的母亲来,不知强了多少倍!况且又在一个县城工作。只要能凑合在一起,就免了每年一次的牛郎织女生活。于是,我父亲就以反对父母包办婚姻为借口,就在我断奶的时候,强迫我的母亲跟他离了婚。

“我的亲生母亲被我父亲逼迫离婚不几天,父亲就与新结识的那个年轻女人古道美结婚了。从此以后,我就生活在遭受后母长期暴虐的水深火热之中。”郁金香说着,声音渐渐呜咽起来:“刚开始,我的后母没有生小弟弟的时候,对我还稍微好一点,起码要让我吃饭。到我快满四岁的时候,后母生了个胖儿子。从此以后我就惨了,不但不让我吃饱饭,还要经常抢我的饭碗。好不容易盼到吃一回肉了,后妈只让我吃带毛的肉皮子,要么,只让我肯没有肉的光骨头。”郁金香一边说,一边掏出手绢来,擦去眼眶里涌出来的泪水。郁金香抽搐了两下,接着又说道,“我还不到五岁,后妈就要我洗衣服。我拿来一根小板凳站在上面,才够得上开自来水龙头的开关。有几次我不小心踩翻了板凳,从水池边上摔下来,头上摔的鼻青脸肿。有一次,还摔掉了一颗门牙。没有多久,就连小弟弟的屎片尿片,都要我洗了。说来你可能不相信,那个时候,我还不到五岁。”郁金香越说越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继续说道,“我的后妈比母老虎还残忍,我要是肚子饿的时候偷吃了一块饼干,她就残酷地折磨我。有一次,她买了不少大白兔奶糖回来,只给她的儿子吃,不让我吃。我气不过了,自己就去茶几下面拿。刚拿来还没有剥开外面包着的糖纸,就被那个母老虎发现了。于是,她就拿牙杄来戳我的指甲缝,当时就把我疼的喊爹叫娘”。

郁金香说着,十多年前那恐怖而又残酷的情景仿佛又出现在她的眼前:“‘你这个小短命鬼,居然敢偷老娘的大白兔奶糖,你简直活的不耐烦了。后妈一边扯起嗓子骂我,一边从我手里抢过那颗正在剥皮的大白兔奶糖,然后顺手抽出两根尖利的牙签,朝着我拿糖的嫩指头戳进去。她一边用力戳,一边还狠命地骂道:‘小短命鬼,我叫你偷,我叫你偷’。那个时候我才三岁多,哪里承受得起这种痛苦,于是拼命地喊叫:爸——快来救我啊,妈——快来救我啊!我快要疼死了。邻居听到了我那尖利嘶哑的叫声,知道又是后妈在虐待我了,阿姨们急忙赶来救我。这时,我的手指头上还在冒血珠珠。”郁金香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我的生身母亲听说了,专门从乡下跑来看我。妈妈看了我还肿起的手指头,哭的比我还伤心。住在县城旅馆陪了我好几天,送我去医院打针包药,手指头不肿了,妈才回到了乡坝头。”

“你爸就让你后妈那么虐待你?”范廷簇听不下去了,他就插话问道,“难道他就看得过去?”

“我爸在她面前说不起硬话,”郁金香微微抬起头来,擦了一下眼睛,“因为我爸娶她是二婚了。我们老家有个习俗,结第二次婚的男人,要比结第一次婚的女人矮半头,所以他抬不起头。”

“啊!今天不听你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范廷簇感叹地说。

“我吃的苦还多着呢!”郁金香听了半瓶醋的感叹,继续说道:“我从四岁开始洗碗,不满五岁就洗衣服,一直洗到进中学住校。冬天好冷的水哟,那母老虎好歹不准我用洗衣机,她说用洗衣机要用电,要多用水。”郁金香诉苦似地说,“本来中学就在县城里,离我家只隔一条巷子,根本不用我住校的。可是,那母老虎见不得我,非要我住校不可。我想住校也好,住校就免了洗碗洗衣服。六年中学,都是住校。高中毕业,正好赶上高校停止升学考试。”这个时候,郁金香的情绪比先前好了一些,“本来嘛,我爸也想在东北老家给我找个工作,结果,又是那个母老虎见不得我,叼唆起我爸,要他把我打发的远远的,这不,从东北来到了西南,于是认识了你。”郁金香说完,连连点了两下头:“你说说看,我们有没有缘分?”

“我的生活虽然也很苦,但是,没人虐待我啊!”范廷簇听完了郁金香的遭遇,继续感叹到,“在这一点上比起你来,似乎我还比你幸运得多。”

“你不知道,我的背上还有几根母老虎用篾块(竹子破开以后的硬竹条)抽我留下的伤疤。”郁金香忘情地说“这里不方便罢了,不然,我脱了衣服给你看。”

“这下好了,你已经独立了,再不会有人虐待你了。”范廷簇羡慕地说。

“这个很难说,”郁金香不等范廷簇话音落地,接着赞同地说道,“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生活当中的事情总是完美的东西不存在,存在的东西不完美,我们不是活生生的存在这儿的么!既然不完美,肯定就有预想不到的问题发生,只是我们还没有碰上而已。”

“只要我们按照这个思维定势,去考虑未来可能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去对待生活当中出现的每一个问题,那么,生活当中无论我们面对什么现实,就没有解不开的疙瘩,揉不散的包块。”

“何以见得?”范廷簇刚刚说完,郁金香立马反问道。

“在幸福的生活当中,可能有不幸的事件发生,不幸福的生活当中,也可能有令人愉悦的事情出现,就这么简单。只要你思想有了准备,不愉快的事情一旦发生,就不会感到突然。用普通百姓的话说,就叫随遇而安吧!”

范廷簇和郁金香在琼海边那棵大榕树下,座谈到晚上十点多钟,才慢慢走回他们的宿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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