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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替嫁庶女(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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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浅一惊,下意识往后倾,浓烈的灼热瞬间包裹她。

“你,回来啦……”池浅讪讪侧过头,身体不自然的僵直。

“嗯,今日休沐”,宋喻止弯下腰双手支在池浅两侧。

暧昧和尴尬在空气中缠绵。

“浅浅,试着接受我,最起码不要逃避我”,语气非常无奈。

这句话令池浅微微失神,所谓的逃避,只是她不主动付出感情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她不想被这个世界完全同化,不想一生困在后院,不想费尽心思去笼络一个男人的心。

人心最易变,搞男人还不如搞钱。

宋喻止看她失神的模样并未在出声,而是把目光移至画纸上。

安平县从未出现过这种画技,整幅画由黑色线条贯穿整体,看似简单却又完美的勾勒出各自的结构、形状,比如这里是主卧,那处是耳房,每一条都有详细的注释,字体很漂亮,就像她一样,虚淡、沉静。

半响,池浅回过神,避开他刚刚的话题,简单的解释了下移居镇上这件事,“明非上私塾这件事还需要你抽空选一选夫子。”

宋喻止捏了下眉心坐下,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对儿子读书一事表现得很平淡。

门外预敲门的手顿住,宋明非兴高采烈的表情瞬间化为落寞,眼角微红。

“你是亲爹?”池浅放下黑碳白了男人一眼,他每月有三两半的薪资,学院供不起,念私塾却绰绰有余,这么多年一直把宋明非丢在宋家玩泥巴,也不知道心底怎么打算的,她曾经想过这男人心太冷,可是几次接触又觉得他不像那种没品的男人。

迷一样的男人,池浅猜不透,也懒得猜。

空气沉默下去,宋喻止的目光停留在紧闭的木门上,偏过头朝她开口,“我信你。”

池浅对此只是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她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右手重新拿起碳笔勾勒图纸。

午后的阳光有些醉人,池浅心无旁骛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颦一笑落在宋喻止的心尖上,他低头把玩着屋里新添的茶杯,和它的主人一样恰到好处的走入他的世界,播下了一颗名为家的种子。

轻抿了一口茶水,唇角抑制不住的翘起。

很快宅子修好,破烂的木屋由青砖叠叠砌盖,边边角角特意残留着原屋的痕迹,焕然一新中又保留了原有的悠长岁月,让小屋充满故事性。

靠近街道的那边改良成了商铺,上下共两层,一楼定位商铺,二楼与一楼并不相通,它的楼梯从内侧的小门延伸至后院,二楼是池浅为自己打造的私人空间,既是书房也是沿街赏景的小阁楼。

图纸上的细节被工匠认真对待,甚至因此发现这所宅子最大的秘密,一处冰封多年的冰窑子,面积将近十平方,保留的非常完整干净,光是这些冰块都不止百两,这一处就让宅子的价值翻了五翻。

每一角贴合池浅的设计,不得不惊叹古代匠人的专业和超高的建筑能力。

“天哪,不愧是千金小姐,这宅子盖得也太好看了”,小陈氏第一次踏进这种地方,低头看了看黑乎乎的布鞋,每一个步子踏的很慢,很小心,生怕弄脏地面。

只见这小院高大又阔气,木槿树下随意放着三口水缸,明明是极其普通的摆放,落在这小院就成了绝美的风景。

池浅走在众人后面,侧头和工匠交谈剩下的细节。

她一袭青色长裙体态如风,袖口处绣着若影若线的木槿花图案,盘起来的云髻上插着一支低调的银簪,簪尾处缀着一颗小玉珠,和长裙相呼应,清淡,落落而谈的姿态,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大家目光太过明显,宋喻止不干了,轻轻“咳”了一声,他喜欢的人太过耀眼,有些事曾经不想做,现在必须做。

宋家还未分家,池浅为了表示诚意特意让珍珠下厨,小陈氏闻着肉香实在不好意思干坐着等饭吃,领着丫头寻着香味找到厨房,架子上摆放着各种调味料,陶瓷罐罐干净又漂亮,她见台子上蔬菜还没洗,撩起袖子招呼着女儿一起帮忙打下手。

堂屋喝茶的陈氏瞧不起大儿媳的殷勤劲,有福不会享活该种地,嘲讽的瞅了一眼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别说,不用花钱的东西真好吃,毫不客气的把碟子拢进怀里,心底盘算着待会怎么留下来。

这么好的屋子,还有现成的婢女伺候,傻子才会回村里受罪。

吃饭间,几人大快朵颐,珍珠的手艺是从小在池家练出来的,红烧肉呈现均匀的酱色,瘦处嫩而弹,肥肉处晶莹不腻,入口软糯即化,最适合牙口不好的宋老头和陈氏,宋明非筷子刚夹一块肉,刚还满满的一大盘碟子瞬间见底,他也顾不得要在后娘面前好好表现,连忙撸袖加入战局。

很快一桌子菜进入众人的肚子里,陈氏抹了把嘴,慈母势开口,“今儿个饭真好吃,我和你爹为了家里苦了一辈子,托老二的福总算能好好安享晚年了。”

知子莫若母,这话反过来就是知母莫若子,宋旺用袖子擦了把眼角,“是儿子没用啊”,愧疚的转向宋喻止,“老二,咱爹咱娘受了一辈子苦,以后就托付给你了,哥哥在这谢谢你了。”

宋家不如这儿,但和村里其他人比起来绰绰有余,上等良田三亩,大屋好几间,宋旺惦念很久了。

池浅抿了抿唇,神色淡定的接过宋喻止递过来的茶水,闻着茶叶的香气垂眸不语。

“大哥脑袋也被牛踩过么,这宅子是我妻子的私产,我那点碎银可养不起,如此心疼爹娘,怎么舍得他们像弟弟一样吃软饭呢”,宋喻止丝毫不给颜面,平静的扯下陈氏的遮羞布。

面上没有吃软饭的羞愧,敞亮的让宋旺怀疑他脑子有病。

宋老头眼底燃气的光瞬间熄灭了,这么多年他儿子还是没原谅他,算了,一大把年纪他不想把儿子越推越远,他也舍不得孙子在村里被耽误,苦涩的开口:“行了,这屋是你们住的起的?每月几百文还不够?再闹,那些钱也别要了。”

嘬了口老烟杆,化不开的愁绪。

没了宋老二的几百文,宋家如何维持一日三餐的温饱?老头子发话了,陈氏不甘心的闭上嘴,怨怪的瞪了眼小陈氏,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么多年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害的她在老头子心里没地位。

她可是婆婆,整日被个儿媳妇拿捏,胸口气的花花疼。

小陈氏接收到婆婆的怨气,苦着脸垂下头,回村里她又要被婆婆念叨了,桌下的手摸了把不争气的肚子,有些后悔当年没收养宋明非,那好歹是公爹的亲孙子。

夜间,池浅侧身坐在床边擦拭湿发,宋喻止走上前挽袖接过毛巾,水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滑入浮想翩翩的阴影处,他喉结动了动,气息有一瞬的紊乱,灼热的鼻息洒在池浅耳边。

池浅应付完宋家人,又收拾了半天的院子,她现在很累,实在提不起心情应付他,懒散的倚靠在床头享受男人的服务。

细微的酣声响起,宋喻止压抑住心底的渴望,半抱起池浅,动作轻柔的将人平放在床上,久久凝视容颜,半响,无奈的哂笑一声。

还真是放心他。

自从搬到小镇,池浅实现了睡眠自由,日上三竿才睁开眼。

屋子里的冰块早已化成温水淌在木盆里,就算如此,屋内温度也比屋外清凉不少,选择这块宅院是她目前最炫酷的投资。

靠近河边的好处就是水源非常充足,她当初特意开凿了一条小沟,把河水引入院内的池塘,既方便赏莲,又能源源不断的供应家里消耗。

解决掉住宿吃饭的问题,宋明非的念书被提上日程,镇上一共只有两个秀才,一个住在东边偏僻地每年束脩八两,一个住在镇上的繁华地带束脩十两,两人收费只相差二两,简单的二两却是很多家庭省吃俭用的汗水钱。

作为继母,池浅也是要面子的,她直接选了十两的夫子,亲自携宋明非拜访私塾。

私塾是一间大院改造的,十多个学生端坐在书桌前摇头晃脑,他们正大声的朗读书中的内容,灰衣书童弯着腰走进书堂,小声在梁夫子耳边低语,梁夫子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书起身。

路过池浅时,夫子耸拉着眼皮打量了几眼,落座后俯视着男童,“这么大才送入私塾,不好教。”

这个问题池浅早就有所闻,并不感到意外,夫子只是说不好教,而不是不教,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书童,浅笑道:“我儿宋明非,乖巧懂礼,还请夫子宽容几分。”

书童熟练的接过礼物退回夫子身后,不着痕迹扫了眼礼物,抬脚朝前踏了一步。

“嗯”,梁夫子摸了摸山羊胡,“不认识字,年龄又大,有些难办啊夫人”,眼神落在饱满玲珑处意味不明的开口。

池浅:“…”老色胚。

她又不是真的十五岁,垂眸仔细揣摩这句话的意思。

少妇一袭简单的青衣,头上戴着常见的银簪,年轻又貌美,和男童的年纪明显不谐,肯定不是亲母子,巧妙地组合让梁夫子理所应当认为她只是名小富商的续炫,除了漂亮一无是处,这种事在商户间不是什么稀罕事,池浅的犹豫他见多了,轻视的态度越加不掩饰。

老神在在的等着女人屈服,主动送上他想要的报酬。

“扑哧”,池浅掏出帕子压了压嘴角,秋水盈盈的双眸让梁夫子一下子痴住,丑态暴露。

镇上只有两位夫子,是挺少的,可是那又如何?这种品性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比起宋明非的成绩,池浅更在乎的是他的品性,花钱养恶人给自己添堵?

继子宋明非被教坏,无利反倒百害,池浅干不出这种亏心事,更不想做这种亏本生意。

梁夫子能考上秀才,不傻,相反很聪明,他察觉妇人的嘲意,紧抿着唇,面露不悦。

别说,这模样还挺唬人的,可惜面对的是池浅,神色懒淡的开口:“明非,拿回礼物,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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